周正海方才給王局打電話使絆子,楊洛并沒有聽到,但他卻猜的到。上一世,他了解周若,更了解周正海,心里門清,接下來周正海會做什么?
可重活一世,楊洛再也不是當(dāng)初的懵懂小子,既然方才當(dāng)著周正海的面,一陣?yán)涑稗陕?,正是因為楊洛心里早已?jīng)有了萬全之策。
離開縣委,楊洛回到永康縣靠近郊區(qū)的一棟老舊小區(qū)里,這里正是他畢業(yè)后租住的房子。永康縣畢竟屬于漢東市示范縣,別說買房子,但凡靠近點縣城租賃一間房子,房價也貴的要死。
剛畢業(yè)那會,楊洛生日,周若高興來過一次,但來了之后,臉就綠了。從那以后就再也沒有來過這里,嫌棄這里太寒酸破舊,說她這種金枝玉葉大家閨秀,來這里太埋汰。
楊洛租住的是五樓,小兩室,外加一個客廳。房間雖然面積不大,差不多五十來平米,但卻被楊洛收拾的干凈溫馨。
楊洛回到主臥,從書架上取下來一瓶西風(fēng)醬香酒,又忙不迭的從冰箱里拿出一個大塑料袋。袋子里面裝著核桃、蘋果、桃子之類的山貨和農(nóng)副產(chǎn)品。
一周前,楊洛曾給老家的父母打過一個電話,說周若的父親過生日,他作為女婿的自然要給老丈人送點特別的東西,鄉(xiāng)下窮,父母實在是拿不出好點的東西,就托人帶了一些山貨,外加一瓶西鳳酒。
只不過周若卻說,這些東西太寒酸,不讓楊洛拿去她家里。楊洛清楚的記得,上一世,當(dāng)自己將這些東西拿到周家的時候,被周若無情的丟進(jìn)了垃圾桶里。
那可是自己父母幾宿沒睡,精挑細(xì)選的好東西,那時候,雖然楊洛很心疼,但卻懦弱,什么也不敢說,什么也不敢做?只能眼巴巴的將苦水咽到肚子里去。
楊洛喝了口水,給自己簡單的做了一份炒細(xì)面,美美的吃了一大碗。吃罷飯,然后將這些東西收拾好,看了看時間,離開了小區(qū)。
下午三點,楊洛來到距離一處老舊小區(qū)不遠(yuǎn)處的巷子里。這條巷子里有很多擺攤的,大部分都是搗鼓古玩瓷器字畫之類的。
在一個攤位跟前,站著許多老人,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聊天,或者聚精會神的看著攤點上的瓶瓶罐罐。
楊洛眼眉一怔,腳步微微停頓一下,便將目光定格在一個手捧瓷瓶,戴著老花鏡的老人身上。老人手里拿著一件印著青色花紋的瓷瓶,正目不斜視認(rèn)真的觀摩著。
楊洛和大部分閑來無事的路人一樣,也靠近攤點,打量著攤位上的瓷器。老人不經(jīng)意間朝著他撇了一眼,但也沒在意,依舊將目光放在瓶子上。
“這可是真正的青花瓷,我下農(nóng)村里走街收的,如果您老今天錯過了,那我可就賣給別人了!”攤點老板是一個大腹便便,地中海的中年男人,此刻正得意的說著。
老人臉色微微一怔,皺了皺眉,呷一口茶水,若有所思起來。楊洛見狀,忽然笑了起來:“青花瓷的瓶子?我看應(yīng)該是贗品吧?”
“嗯?”
聽到這話,攤點老板跟老人都禁不住的抬頭看向楊洛。
攤點老板看到是一個毛頭小子,皺眉不屑道:“小伙子,你懂瓷器嗎?我這里會有贗品,簡直可笑!”
楊洛淡淡一笑,道:“深入研究談不上,略懂點皮毛而已!”
這話一出,老人卻來了興趣,質(zhì)問:“年輕人,難道你真對瓶子也有所涉獵?”
“大爺,你別生氣,我也不是故意插嘴,只是我不想讓你被人騙了而已!”楊洛輕松解釋一句。
“哦?此話怎講?”老人濃眉一倏,不禁問道。
楊洛深吸一口氣,笑著開口:“這種瓶子,我在一本書上看到過,如果真的是青花瓷,那么它的器型、紋飾、釉面都有著過人之處?!?
老人笑道:“小伙子,看你年齡不大,竟然也喜歡搗鼓這些東西,你這樣的年輕人,現(xiàn)在可不多嘍!呵呵?!?
上一世,楊洛對瓶子的確也有所涉獵,尤其是青花瓷器,所以他才敢斗膽口出狂言。
瓷器店老板不服氣,冷哼一聲道:“年輕人,說的花里胡哨的,你到有什么依據(jù)?要是你今天在這里亂嚼舌頭,壞了我生意,我可跟你沒完!”
老人呵呵一笑,忽然又看向楊洛。
其實方才老人摸著那瓶子,也覺得花色器型釉面都不正,可他一時半會也拿不定注意,想繼續(xù)再看看,可誰能料想,突然被一個矛頭小子冷不丁的來了一句,這才讓他那七上八下的心,有了底氣,覺得手里的瓶子,的確有問題。
楊洛看向老人,點了點頭,認(rèn)真道:
“從器型看,無論是宋代、元代、還是其他朝代的瓶子,器型比例都比較協(xié)調(diào),圓潤流暢,看著很有美感?!?
“從紋飾來看,元代的青花瓷紋飾繁密,并且其中的龍紋霸氣、張揚,毫不拖泥帶水?!?
“從青花瓷的釉面來看,元青花瓷的釉面大多為卵白色,一部分泛青色,釉色部位呈水綠色,釉面給人一種肥厚凝重的感覺,讓人愛不釋手?!?
說到這里,楊洛指向老人手里的瓶子,一臉嫌棄。
“而你再看看這只瓶子,整體感覺不協(xié)調(diào),僵硬,沒有匠氣,紋飾也比較拘謹(jǐn),生硬,呆板,而且釉面浮躁,沒有老舊感,讓人一看,不由覺得是贗品?!?
一開始瓷器店老板依舊氣勢洶洶,但聽著楊洛的說辭,臉色逐漸變成了鐵青,原先他根本不相信,一個愣頭青年竟然對瓶子也頗有研究。
但當(dāng)楊洛說完最后一句話的時候,瓷器店老板當(dāng)時就傻眼了,隱約可見,額頭滲出幾滴細(xì)微汗珠。因為他心里清楚,這瓶子的來路。
老人哈哈大笑起來:“哈哈,果然英雄出少年啊!”
瓷器店老板的臉色頓時變黑,壓低聲音,收拾好攤位,站起身子說:“今天我還不賣了,賣給你們這幫不識貨的人,還真埋汰!”
老人也不阻攔,因為他知道這條巷子里,很少會買到真品。轉(zhuǎn)頭笑呵呵的看向楊洛,道:“小伙子,你的眼力見真可以,要不陪我再去市場轉(zhuǎn)裝?興許能碰到一兩件真品呢?!?
而這也正是楊洛的目的。
因為幾乎沒有人知道,這個老人的身份。
他原本是秦北省漢東市人民檢察院反貪總局偵查處局長,陳巖石。
這也是上一世,楊洛進(jìn)入縣委之后,才知道的。雖然現(xiàn)在陳巖石已到了花甲之年,但畢竟桃李滿天下,門生頗多,尤其是他孫女陳鷺,現(xiàn)在更是漢東市新任職的市委書記。
陳老在職多年,兢兢業(yè)業(yè),一心為民謀利,從他手里經(jīng)過的案子,不說一萬,少說也有八千,晚年退休后,陳老就隱居在永康縣向陽小區(qū),過起了玩花遛鳥逛古玩市場的生活。
這種人,楊洛怎么會錯過?
楊洛跟陳老一直在古玩市場,逛了兩個小時,但令人無語的是,卻沒有碰到一件真品。
日落黃昏,天邊布起了一片紅彤彤的火燒云。
兩人聊的投機,趁著坐在長椅上休息的片刻,楊洛禮貌的從包里拿出那瓶酒,及其農(nóng)產(chǎn)品。
“大爺,今天很高興認(rèn)識你,我這正好有老家?guī)淼木扑湍銍L嘗,這些核桃水果,你當(dāng)個餐后茶點,消遣消遣?!?
“味道不錯!”
陳巖石吃了一小塊核桃,又咬了一大口蘋果,那甘甜的汁水,順著陳老的嘴角流淌了下來,他連連點頭。緊接著,他又打開瓶蓋,抿了那么一小口,一臉的酣暢淋漓。
“小伙子,你不是縣城人吧?這果子,甘甜爽口,這酒,更是獨具地方特色,不像是永康縣城可以產(chǎn)出來的?!?
“大爺,我老家是秦北省一個靠山的農(nóng)村的,大學(xué)畢業(yè)后,我就進(jìn)入了永康縣縣委,最近又剛考了公務(wù)員,尋思著找個好點的工作,給父母爭一口氣。”
“不錯,有志氣!那你考的怎么樣?。恐驹柑顖蟮氖悄膫€單位???”陳巖石又往嘴里送了一塊核桃,津津有味的嚼著。
楊洛撇了撇嘴,但他并沒有說考試成績,而是笑道:“一心都想著進(jìn)體制,填報的漢東市永康縣藥監(jiān)局,但現(xiàn)在我還是覺得算了吧!”
“哦?進(jìn)體制端公家飯碗不好嗎?”
“好?好嗎?呵呵!”楊洛故作輕蔑,淡淡一笑,臉上露出一絲惋惜,起身幫陳老斟了一杯酒水,無奈搖頭道:
“本來我是想進(jìn)藥監(jiān)局的,這也正好跟我的專業(yè)相關(guān),但直到我來到永康縣后,才發(fā)現(xiàn),這里面的水太深了!”
“大爺,你應(yīng)該對前段時間,發(fā)生在藥監(jiān)局的那起貪污案有所耳聞吧,其實明眼人一看,這到底是什么個情況,可上面卻足足查了半年,絲毫沒有頭緒。你說要是這里面沒有貓膩,鬼才信!”
“所以吧,藥監(jiān)局這渾水,我不想淌了,沒啥意思!”
此刻楊洛說的正是發(fā)生在漢東市永康縣藥監(jiān)局一起貪污腐敗案。
因為此案件牽扯部分極多,涉及范圍之廣,資金也巨大,上面特別重視,責(zé)令派遣陳鷺協(xié)助檢察院反貪局人員親自偵查!嚴(yán)厲打擊犯罪分子,并揪出犯罪分子背后的保護(hù)傘。
楊洛相信,陳巖石不可能不關(guān)心,這件關(guān)系到他孫女的仕途的案子,倘若查清這件案子,拔出蘿卜帶出泥,揪出保護(hù)傘,那在陳鷺的仕途上也是功不可沒的一筆。
呵呵,只要能夠真正的走進(jìn)陳老的視線,那他周正海又算個der!
屁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