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潘氏左看看，右看看，忽然不解地道，“賀氏嫁進(jìn)江家，就是江家的人，她的資財(cái)不也是江家的么，為何要還？”

她是真的不明白。

像她，全部嫁妝都給了夫君，這才是賢婦。

對于潘氏這句話，江家三人，江承宗、江林修、江芙蓉萬分贊成，對啊，賀氏連人都是江家的，哪能有什么資財(cái)？

但他們畢竟在京城居住了這么多年，曉得外面的規(guī)矩，只在心里想想，不敢說出來。

白薇看向潘氏，匪夷所思地道，“老夫人，您真是，真是......這話，在家里說說倒也罷了，千萬別在外面說。若傳到御史耳朵里，一本參上去，大老爺?shù)妹搶悠??！?/p>

潘氏嚇了一跳，驚恐地道，“御史還管這個？可這是咱們家自己的事兒呀！不是說清官難斷家務(wù)事么？”

白薇：“......那您就盡管去外面說罷！”

心想真是寧跟明白人吵次架，不跟糊涂人說句話。

因?yàn)楦菊f不清楚。

大昭律法明文規(guī)定，女子嫁妝，歸屬于女子自身，她這當(dāng)奴婢的都知道，怎么江家這些主子像是不知道呢？

潘氏還想再說，卻見夫君江承宗一臉陰沉的盯著自己，嚇得住了口。

江林修皺眉道，“你方才所說的，只是大哥的官場收入，還有商鋪、田莊呢？每年的出息哪兒去了？”

大哥暗地里的收入，白薇一個字不提，他便也暫且不說，只說明面上的。

白薇：“這得問二老爺您自己?！?/p>

江林修一愣，“問我？”

白薇淡淡道，“二老爺真是貴人多忘事。家里收益最多的，是江南那幾個酒樓、客棧，但六年前，您說要為郡主分憂，讓郡主把江南商鋪交給您來管，老太爺、大老爺也是一樣的意思，郡主娘娘就讓您管了。不到一年，賠本關(guān)門。婢子也想代郡主娘娘問一句，好好的酒樓、客棧，一年能出幾萬銀，怎么到您手里就開不下去了？”

最初開商鋪的本金，還是郡主娘娘拿出來的，好在后來用收益補(bǔ)了回去。

江林修臉色紫漲，強(qiáng)撐著道，“大嫂后來難道沒有再開？”

白薇要不提，這事兒他還真忘了，至于原因嘛，大概是因?yàn)殡m然那幾個商鋪關(guān)了門，家里的用度卻未減，他看上什么東西，依然能去賬房支錢買，因而他下意識以為，賀芳亭重新開店，重新掙錢。

那新開的店，自然也是江家的。

白薇反問，“為何再開，讓您再敗一次么？”

江林修：......

如果白薇不是賀芳亭的掌事侍女之一，他非給她幾耳光不可，說話忒難聽了。

忽想到一事，提高聲音道，“不對，江南酒樓、客棧關(guān)了門，還有兩家生絲鋪，一家染料坊！”

白薇：“有。三家加一起，每年約有一千五百兩的收益?！?/p>

江林修冷聲道，“江南繁華，生絲、染料又賺錢，怎只有一千五？這其中必有貓膩！”

白薇贊同，“婢子也覺得可疑。不如讓那三家掌柜進(jìn)京，好好查查他們的賬?！?/p>

江林修剛要說好，忽見妻子李惜香拼命向他使眼色。

猛然記起，那三家的掌柜，似乎是妻子安插的。

已到嘴邊的話，就換了種說法，“也未必要查，聽說這幾年江南光景不好，收益減少也正常。”

白薇義正辭嚴(yán)地道，“還是得查一查......”

“別說江南了！”

江林修打斷她，生硬地轉(zhuǎn)換話題，“京城的商鋪呢？”

白薇：“二老爺不知道么？官員禁止行商，京城御史又多，哪怕以管事的名義開，也容易被御史盯上。早在十年前，大老爺就讓郡主關(guān)了京城所有的店?！?/p>

江林修：“......所以京城只有田莊？”

白薇：“對呀。四個莊子，出產(chǎn)些米糧、瓜果、蔬菜、雞鴨羊兔等等，再加上田租，折合下來，約兩千五百兩?！?/p>

江林修粗粗算了筆賬，“也就是說，商鋪加田莊，每年約有四千兩，若算上大哥的養(yǎng)廉銀，至少有八千五百兩！”

這數(shù)額，委實(shí)不算少了。

江承宗也聽得面色稍霽，在三鴉村那會兒，一年五十兩都掙不到，這八千五百兩能干多少事兒！

他就說么，江家不可能是賀芳亭養(yǎng)著，明明是止修養(yǎng)著，賀芳亭最多是給大家送了些東西。

潘氏也聽得直念佛，止修真給她長臉！

江林修卻面色突變，喝道，“這么多的銀子，咋就只剩幾百兩了呢？現(xiàn)在才七月份！”

白薇半點(diǎn)不怵，木著一張臉，語氣平平地道，“二老爺是貔貅在世么，怎只算進(jìn)不算出？近五年來，府里每年支出約一萬六千兩！”

江家諸人倒抽口涼氣。

心里不約而同飄過三個字，我、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