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擎國作者:夢里掙扎.QD時間:2020-12-17 17:24:47
“這可是你做的?”一個差役模樣的人指著柜臺上的過濾壇子說道:“看你也是個讀書人,可不要妄言騙人?!?
趙老板連忙過來抱拳作揖:“這位差官,小老兒我可以作證,此物卻是這位公子弄出來的,我見并不妨礙觀瞻便擺在此處了?!?
姜田似乎明白了什么,從來沒有在這消費過的差役怎么會突然間冒出來詢問這件事?看來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搞鬼,只是自己除了不遠(yuǎn)處倚紅樓的那個勢利眼之外就沒得罪過什么人,又會是誰要陷害自己呢?他的腦海中突然閃現(xiàn)出三個人的身影,可是又一想似乎有點不對勁,對方為什么要害自己?做個凈水器又犯了哪家王法?
那名差人似乎也看出他們誤會了自己的意思,于是解釋著說道:“我家大人聽說有人制出可以讓苦水變甜的東西,特命我來一驗真?zhèn)?。絕非你們所想的那般,若是此物真有這般神奇,想必一番賞賜是免不了的。說不定受到大人的賞識還能讓你尋一份差事?!?
趙老板是人老成精的典范,他才不會輕易相信這番說辭,恐怕是某個官員看上了這項發(fā)明要據(jù)為己有,不過話說回來,就算真如猜想的這樣,自己又能怎樣?說到底還要看這個傻秀才怎么應(yīng)對。
姜田沒想這么多,他還在思考告密者的心態(tài),難道是那三個紈绔子弟嫌自己冷落了他們?以他們的身份要整治一個店小二,哪怕是有秀才功名應(yīng)該也不用這么費事吧。他見人家問起凈水器的性能,心想是福不是禍?zhǔn)堑湺悴贿^,不如一切照直說以不變應(yīng)萬變。
“這位差大哥客氣了,實話實說此物雖能去除苦澀之水的味道,卻不如真正的甜水受用,在這店中也只有我與掌柜二人為了省錢而飲用,如果不信可以嘗嘗?!?
公差聽他一說也不客氣,反正自己想試試這東西究竟有多神奇,只是他端起碗輕輕的喝了一口之后便皺起了眉頭,的確就如這個潦倒秀才所說,水是勉強可以喝下去了,但味道還是無法恭維。他輕輕的放下碗,只好遺憾的搖搖頭:“我這就回去向大人如實稟報。還請你將此物畫影圖形寫個詳細(xì)的條子,我也好同大人交代?!?
只有這么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兩個人的心中同時松快了不少,趙老板心想:這么一個不能令人稱奇的東西自然不會有人惦記。姜田則想到:反正我的言語中應(yīng)該沒有漏洞可抓,他們還能將我怎樣。
其實吧,有時候這世間的事情是不能用常理來猜測的,否則歷史上也不會出現(xiàn)那么多狗屁倒灶的事情。但是也不能將一個問題想得太復(fù)雜,這樣會讓本來簡單的事情搞得曲曲折折沒完沒了。僅僅是一個簡簡單單的凈水器,由于牽扯到了當(dāng)今皇上,結(jié)果幾方人馬匯聚到一起各種猜測紛紛出爐,當(dāng)他們將掌握的信息匯總到一起之后,還是搞不明白這個窮秀才為什么能復(fù)制出皇帝的發(fā)明!這時終于有人靈光乍現(xiàn),將復(fù)雜的事情以一個最簡單的辦法給解決了,派個人去探探底不久成了。當(dāng)這些沒事嚇唬自己的家伙拿到姜田繪制的說明圖之后立即就炸了窩!
“這這這……”一個花白胡子的老頭指著一張草紙上的線條驚訝的目瞪口呆。
一個幾縷長髯飄在胸前,一副富家翁模樣的中年人詫異的看著老人:“宋大人何故驚慌?”
另一邊一位胡子有點打卷也就是俗稱的虬須,佩著一口裝飾華麗的腰刀,一看就像是某個軍營中的武將,神情中雖然有點不耐煩,可還是礙著面子小聲說:“老先生就別賣關(guān)子了,究竟如何?”
那老頭瞇起眼睛審視了半天,然后一道精光從渾濁的眼球中射了出來:“聽德馨說,此子慣寫一手軍字,可這圖中用的卻是尋常文字,想必是他要遮掩自己的身份,可這構(gòu)圖、這講解、這文體……均是圣上獨有的風(fēng)格!”
屋內(nèi)眾人倒吸了一口冷氣,當(dāng)今皇上究竟有多么的傳奇?這事說來話長,用文武雙全曠古爍今來形容也并不為過。其中最為世人稱奇的并不是那半部《紅樓夢》,而是獨創(chuàng)了便于掃盲的軍用文字。在他當(dāng)年抗清的時候,便有計劃的在軍中推廣使用,并且大力推行白話文體,一開始文人們還不太在意,畢竟一群丘八要是也動不動就引經(jīng)據(jù)典之乎者也,可讓他們該怎么辦。時間一長掃盲的效果逐漸顯現(xiàn),上下級傳達(dá)命令,以及士兵作戰(zhàn)士氣都有不同程度的提高,而且隨著當(dāng)年這位將軍的地位逐漸上升,短毛軍的戰(zhàn)績越來越輝煌,不少的軍閥都開始效仿,直到最后開始威脅傳統(tǒng)文人的地位,才引起他們的重視。所以說那幫人嘴上說維護(hù)明朝正統(tǒng),拼命貶低當(dāng)時的大元帥,與其說是忠君思想的體現(xiàn),還不如說是困獸猶斗的歇斯底里。說來說去,這其實還是文人與武人之間的傳統(tǒng)對抗,想他一個鄉(xiāng)間的前明秀才,如何能熟悉軍字與軍中文體?就算他有機會接觸到類似的公文,那么這種草圖的繪畫結(jié)構(gòu)與傳統(tǒng)國畫相去甚遠(yuǎn),解說的形式也有別于其他古籍,要知道當(dāng)今圣上的手跡可是絕無外流的可能,因為只有天子的近臣才知道,咱們這位皇上雖說天縱英才,唯獨那書法是爛的一塌糊涂。所以御筆的真跡少之又少,當(dāng)年未發(fā)家時作的半部小說,也是由青樓中的才女代為捉刀。就是現(xiàn)在還有不少騷客想仿效這些風(fēng)流韻事,吟誦一些作品希望能獲得當(dāng)紅姑娘的垂青。
那么真相似乎是越來越模糊了,兩個中年人和一個老人在那琢磨了半天,也看不出個所以然。那名武將耐不住這么壓抑的氣氛一拍大腿朝門外喊道:“你們仨都給我進(jìn)來!”
本來應(yīng)該是各回各家各找各媽的仨紈绔此時齊刷刷的站在了房間之中,那為首的色狼十分恭敬的朝武將問道:“爹,您們看出什么門道了?”
白胡子老頭搖了搖頭算作是替武將回答了:“你們還發(fā)現(xiàn)什么特別之處?”
仨人認(rèn)真的想了想,也是齊齊的搖頭,不過很快那位姓田的書生像是想起了什么:“晚輩倒是想起一事,據(jù)說這人當(dāng)初曾困頓街頭,是一位倚紅樓的丫鬟好心收留才茍延至今,他也曾夸下??谝婺俏还媚镖H身,顯然是不知道倚紅樓原屬大明的教司坊,里邊的人別說是一個丫鬟,就算迎來送往的龜奴也不能脫籍。我想他是因為著急籌錢,這才制作此物,若是許以厚利說不準(zhǔn)就能露出更多的破綻。”
三個長輩同時點點頭,那武將瞥了一眼自己不成器的好色兒子:“你瞧瞧人家,同樣是在御教院讀書,怎么你就沒這番計較?”
他的兒子心想:“你還隨著陛下征戰(zhàn)天下呢,經(jīng)常能聆聽圣訓(xùn)的,怎么也沒見你長進(jìn)多少?”
心里是這么想,可嘴上絕對不敢說,否則那充滿父愛的巴掌和鞋底就會與自己進(jìn)行親密的接觸。好在他的朋友宋公子及時進(jìn)行了解圍。
“爺爺依孫兒看,這件事涉及過廣,不僅是勛戚們擔(dān)心皇上的態(tài)度,說不定這也牽扯一些天家的秘密,不如我們據(jù)實上報,就說在市井之間發(fā)現(xiàn)有人剽竊了當(dāng)年皇上的發(fā)明,且看圣上如何處置。”
那白胡子老頭先是點點頭,隨后又搖搖頭:“前朝往事歷歷在目,不由得你這些長輩們擔(dān)驚受怕,其實我們也是多慮了,若皇上真要鳥盡弓藏也不會行此手段,只需一紙詔書一隊官兵,還怕你不就范?”
一直不怎么說話的中年人長嘆一聲:“宋老大人素來備受陛下賞識,曾親口稱贊為海內(nèi)奇人,您追隨今上比我們都早,亦長感嘆天威難測,咱們這位皇上絕對是亙古第一少有,自從起兵平遼以來把個糜爛至深的朝廷重新匡扶,把那驕狂一時的滿清打得四分五裂,剿滅東林卻不怕天下讀書人的反抗,金殿之上竟然親手擊殺國賊,多少軍政命令都匪夷所思卻又每收奇效,天下之人有誰敢說自己能讀懂皇上的心思?別說我這等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就是劉兄這樣家傳武學(xué)的赳赳男兒面君時依然戰(zhàn)戰(zhàn)兢兢。怕也只有前朝的朱洪武才有這等的天威,我們能不怕么?”
這話其實說的半遮半掩,前邊列舉了一些駭人聽聞的事跡,好像這些人都是因此才害怕的,其實真正的潛臺詞是,萬一這個馬上皇帝犯起牛脾氣,也和朱元璋一樣高舉屠刀將功臣勛戚大卸八塊,他們連反抗的膽子都沒有,只想著能提前得到消息,看看能不能先跑路。
御前帶刀侍衛(wèi)劉大人瞇著眼睛若有所思,前朝的洪武四大案的確讓人印象深刻,自家祖上也和北平的燕王淵源頗深,所以他知道哪些文人口中的鳥盡弓藏兔死狗烹,只不過是給自己找了塊遮羞布。藍(lán)玉是死了,怎么徐國公一家就富貴到了明朝滅亡?直到如今才被剝了勛位。胡惟庸也完了,說他一個文官要造反的確牽強,但那些剝皮實草的官員們就真的冤枉嗎?未必吧!看看明末那些東林黨的齷齪嘴臉,依著自己的意思僅僅是剝皮都便宜他們了??磥磉€是古人說的對,木秀于林風(fēng)必摧之,先出頭的椽子先爛。要想自己的家族與國同休立世三百年,這夾起尾巴做人是第一要務(wù)。
想到這再看看自己那不成器的兒子,一股無名的業(yè)火在心中升騰:“小畜生就知道傻站在這,你也是一樣在內(nèi)廷進(jìn)學(xué),可除了惹禍生事能干點什么!”
劉色狼讓自己老爹罵的有點找不著北,心說我就是站在這里都不對了,那我該干點什么?其實他哪里知道,自己的父親其實比另外兩家更擔(dān)心家族的前途,因為他們有著一個特殊的身份,那就是劉家的本族其實是西北的回回,算起來也是遷到中原幾百年的波斯后裔,只是除了宗教習(xí)慣之外,他家這一支脈已經(jīng)完全漢化,因為在不到三百年前,他的祖先就曾追隨朱棣起兵靖難,因累積戰(zhàn)功這才獲得賞賜土地一直在天津一帶繁衍生息。沒想到時過境遷,當(dāng)初還是個小把總的皇帝北上抗清,路過天津衛(wèi)的時候他老爹頭腦一熱就領(lǐng)著族中青壯參了軍,多年血戰(zhàn)下來還能回到故鄉(xiāng)的族人不足兩成,換來了威震天下回回軍的名號和劉家的公爵封號與御賜族譜。別看他家是武將出身,可能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有幾個傻瓜,在整個華北以及山陜一帶來說,他家在**中的號召力實在是太大了,難保哪天不會被皇帝忌憚而招來橫禍,再說自己一個外族倒霉,恐怕也不會得到漢臣的有力支援。所以他怎么看都覺得自己這缺心眼的兒子不順眼,萬一這小子在外邊惹了禍傳到有心人的耳朵里,說不準(zhǔn)就是滅頂之災(zāi)。
整間屋子里其實有一個人并沒有將這件事放在心上,那就是一直都備受尊敬的宋老大人,別看他年歲大了可人并不糊涂,憑他多年的觀察金殿上那位篡權(quán)上位的皇帝才沒這么小心眼,那是一個真有海納百川之氣度的真龍?zhí)熳?,就這些勛戚的算盤根本不入眼,就像他一開始說的那樣,對付你們還用如此費事?直接派一隊禁軍上門宣旨抄家了事,你們哪個有膽子反抗?況且如今天下初定,西北的李自成遁入大漠陰魂不散,四川的張獻(xiàn)忠雖然投降了可還有些余孽未除,前明的四大藩鎮(zhèn)雖然已經(jīng)被打散了編制,可原先的軍官還大多在軍中服役,東南的鄭家倒是和朝廷關(guān)系密切,也獲得了定海公的封號,但誰想到鄭芝龍的兒子偏偏死忠前明,愣是拉起一票隊伍跑到了海對面的臺灣,也難說這是人老成精的鄭芝龍在和中央討價還價留個后手。面對這種局面哪個開國之君會如此亟不可待的剪除自己這邊的勢力。就算將來天下太平了,以皇上那氣吞山河的宏圖愿景,你們這些人也一定閑不住的滿世界辦差,到時候累都累的你們恨不得掛印封金撂挑子不干了。只是這個真相還不到說出來的時候,不免有點小小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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