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兄弟相逢

　　卻說這虎子領著華安向著營地深處走去，可讓他非常奇怪的是，這一路上竟然很少遇上那些巡邏站崗的士兵們，便是偶爾遇見幾個，那些個士兵們也全當自己跟華安是透明人一樣，不聞不問，甚至就連眼睛都不瞧一眼。

　　虎子被這種反常的現(xiàn)象攪得心里有些擔憂，因為他可是深知先前這里的戒備是如何的森嚴，當真是五步一崗，十步一哨?；⒆酉肫鹆舜彘L爺爺曾經(jīng)說過的一句話來：事出反常，必有妖孽?；⒆硬恢肋@其中到底在隱藏著什么樣的陰謀，可他知道，一定不會是什么好事?？蓪τ谶@些，虎子沒有頭緒，更沒有絲毫辦法，他現(xiàn)在全部的心思都放在了解救小軒的事情上。唯一讓他惴惴不安的，只有一件事情：小軒，你可一定要活著呀！可千萬不能被石大人給挑走了呀！如果到了那里，你卻不在了，那么我所有的努力和犧牲可都就白費了呀……

　　按照作息，虎子知道，現(xiàn)在應該是孩子們的活動時間，所有的孩子們應該都在那個大廣場里，所以虎子先領著華安來到路程相對近一些的廣場那里，如果找不到，再去木屋那里再找。

　　所幸的是還沒靠近廣場，他便看到了廣場中熙熙攘攘地聚集了好幾千個孩子，他心頭一喜，可隨即又變得異常緊張起來。他急著見到小軒，可更害怕見不到小軒。

　　在廣場的周圍照例站了很多士兵在監(jiān)督著那些個孩子?；⒆右詾橐胪ㄟ^這些個士兵的包圍圈進廣場里面去找小軒少不得又要費上好大的口舌，可是就在他忐忑不安地帶著華安走近那些個士兵的身前時，那些個士兵只是轉(zhuǎn)過頭去看了自己一眼，沒有任何表示，既沒有說能進去，又沒有明確表現(xiàn)出阻攔的意思來。

　　虎子回過頭去，見到華安亦步亦趨地跟在自己身后，心里有了底氣，他強迫自己鎮(zhèn)定下來，然后硬著頭皮從那幾個士兵的眼皮底下走了進去。沒想到竟然非常順利地進去了。他松了一口氣，把自己之所以能夠如此輕松地進來全歸功于華安的尊貴地位。但他此刻顧不上去對華安道謝，他的腦海里全被一個瘦弱的身影占滿了——小軒，小軒，你在哪呢小軒？

　　華安一臉驚訝地看著廣場里不計其數(shù)的孩子們，他怎么也想不到，在這個軍營深處，竟然關了這么多個男孩子，看他們的年紀，最大的也就大自己個兩三歲的，甚至有一些看起來比自己還要小的樣子。軍師抓了這么多的孩子，究竟是要干什么呢？此刻他的小腦袋瓜里全是驚訝和疑問。

　　雖然孩子那么多，可廣場卻顯得非常安靜，死氣沉沉。以前踢球、摔跤、嬉戲打鬧的場景全都沒有了，所有的孩子都顯得異常平靜和冷漠，對于虎子和華安的到來也沒有表現(xiàn)出絲毫的興趣來，只不過因為華安穿著錦衣華服，有些個孩子會忍不住多看幾眼而已。他們一個個或坐或躺地縮在陰暗的角落里，眼神冰冷呆滯地望著前方，活像一只只認了命，等著被挨宰的家畜。

　　雖然不知道自從自己被帶走了，這些孩子又經(jīng)歷了什么難以承受的痛苦折磨，但是虎子卻完全可以體會到壓抑在這些孩子心中的絕望和不甘。如果不是華雄，自己也終究逃不脫他們一樣的宿命，可對于這一切，他除了感同身受地深表同情外，他什么都做不了。他不是圣人，沒有那種拯救萬千生靈于水火的心胸和能力。他連自己能不能把小軒救出去都沒有多大的把握，對于這些跟自己沒有關系沒有感情的孩子們，他除了廉價的同情外，他什么也給不了，但是同情，又能頂什么用呢？

　　虎子先到之前他和小軒經(jīng)常呆的幾個地方找了一遍，可是都沒有小軒的身影，他的心變得越來越不安，越來越著急，他大聲喊著小軒的名字，那撕心裂肺的叫喊聲在沉寂的廣場里傳得很響很遠，引起了廣場里孩子們的騷動，越來越多的目光聚集在了虎子的身上，也越來越多的孩子朝著虎子靠了過來。

　　因為眼睛還紅腫著，虎子沒法看清遠處的人影，他只能不停地呼喊著小軒的名字，期待著那一聲熟悉的回應聲。

　　華安跟在虎子身后幾米遠的地方，一臉復雜地看著暗自著急的虎子。小軒，這就是你無論如何也要找的那個伙伴嗎？對于虎子口中的那個小軒，華安很好奇，也有些羨慕和嫉妒，因為他如此深刻地感受到虎子對小軒的深情厚誼，甚是為了這個小軒，虎子還背叛和利用了自己。一想到這里，華安在痛恨虎子的同時，更對那個還未曾出現(xiàn)的小軒就有了先入為主的討厭。哼！我倒要看看，讓你這么在意的小孩，到底是個什么樣子的模樣。

　　圍到虎子身邊的孩子越來越多，相互間竊竊私語著，既對他滿身的傷痕又驚又怕，又對他口中一直叫喚的那個名字充滿了好奇。但廣場里這么多人，卻沒有誰認識那個叫小軒的孩子?；⒆硬[著眼睛豎著耳朵找尋了好久，卻始終都沒有見到小軒的身影，聽到小軒的回答。他幾乎快要絕望了，難道，難道你真的已經(jīng)被那石大人帶走了嗎？??！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呀！虎子越想越是不甘，眼淚簌簌地落了下來，他抬起頭，對著天空歇斯底里地叫了起來：“小軒——”

　　“你是——虎子哥嗎？”只見一個瘦弱的身影從摩肩接踵的人堆里擠了進來，站在仰天長嘯的虎子面前，呆呆地看著他，不可思議地問道。不是小軒又是誰呢。

　　聽見小軒的聲音，虎子身體一震，緊接著面露狂喜之色，他努力瞪大眼睛四處張望著，同時激動地問道：“小軒？你在哪？我是虎子哥呀？小軒！小軒！”

　　見對方真的是那個自己日思夜想的大哥哥，小軒再也控制不住激動地飛沖上前，和正張開雙臂的虎子緊緊地擁抱在了一起，兩人的眼里都閃動著激動的淚水，說不出一句話來，只能嗚嗚地哭號著。

　　原本以為虎子早已遭到了不測，自己再也見不到他的小軒此刻內(nèi)心的激動是可想而知的。他原本就是個沉默內(nèi)向的孩子，而連番噩夢般的痛苦經(jīng)歷更把他變成一個不言不語的悶葫蘆。好在還有虎子哥一直陪在自己的身邊開導和安慰自己，日子總算還不至于太難熬?？删瓦B唯一的這一精神支柱也在之后被人帶走了，小軒對未來幾乎已經(jīng)徹底地麻木和絕望了。在之后的日子里，石大人又先后從每個木屋里面帶走了十幾個孩子，可那會，小軒已經(jīng)感受不到太多的恐懼了，因為麻木，因為絕望，甚至反而會覺得早點被帶走反而是一種解脫。

　　眼看著再過不久又該到了石大人挑人的日子了，小軒和所有被關押的孩子們一樣，已經(jīng)提不起任何反抗的念頭，他們算是明白了，自己就像是人家圈養(yǎng)起來的牲畜，對于注定了的結(jié)局，再怎么反抗也沒有絲毫希望，除了遭來一頓毒打外，什么都改變不了。何苦呢。他們一個個的，已然都已認命了！

　　可他萬萬沒想到，就在今天，他居然又見到了消失了近一個多月的虎子哥，他緊緊地抱住了虎子溫熱的身體，仿佛自己內(nèi)心深處的冰冷也被這種溫暖漸漸融化了一樣。這簡直就像在做夢一樣，他好怕，好怕這只是夢境而已，所以他幾乎不敢再亂動一下，就怕自己稍稍放松一點虎子就會像夢中幻影一般從指尖消失掉。

　　兩人抱著哭了好一會，還是虎子先冷靜了下來。他雙手扶在小軒的雙肩上，從頭到腳地打量了一下他，說道：“小軒，你這些日子，過得還好嗎？”

　　也是虎子激動過了頭，腦子還有些發(fā)蒙，下意識地脫口而出。試問這樣的日子，又好得到哪里去呢？

　　小軒被問到了痛處，眼里一暗，可還是強裝出笑臉，說道：“我很好，真的很好。倒是你，虎子哥，你怎么傷得這么重，是不是誰又欺負你了？”說道這里，小軒緊緊握起了拳頭，恨不得能替虎子哥好好教訓一下那個欺負虎子的壞人。

　　虎子牽強地笑了笑，沒有回答，而是拉著小軒的手，在他耳邊悄悄地說道：“這些事你先不管，走，咱們換一個地方說話，這里人太多了。等下我給你介紹一個人。”

　　小軒不知道虎子為什么一副很是匆忙和緊張的樣子，也很好奇他究竟要介紹什么的人給自己認識。但是對于他來說，虎子哥真的回來了，這就足夠了，去什么地方，見什么人反倒顯得無關緊要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