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戰(zhàn)火初起烙人心，人心夢里識春衫（已修補）

　　狼煙起，烽火至。不知誰家兒郎失。罪業(yè)與，地獄下。不怕他日因果遲。

　　這些，孫念不怕。因為，若說是罪孽深重的話，早在十五年前，就已經(jīng)得到懲罰。不要跟他說什么冤冤相報何時了，他只知道恩仇快意，父債子還，替父母報仇，天經(jīng)地義。

　　若是造成如此罪孽，要他下地獄，那就先給他記著，等著他去吧。

　　當(dāng)天夜里，孫念腦子里亂七八糟的想著東西，迷迷糊糊地睡著。隨即，就進入了夢境。

　　看見了誰？曾經(jīng)心愛的女人啊。他心痛地聽著她平靜地辯白：“你們別亂說！我對陛下無非分之想?！彼磸匦撵?。若是沒有“非分”之想，當(dāng)初訂婚之日，她為何那般欣喜，而不退掉他們倆的婚事？他想如此質(zhì)問，也的確如此做了。卻只得到她遠去的背影。女人狠心起來，是不是都這樣絕情？

　　他去追，想問個清楚，還沒走遠，就被一個明媚俏麗的女郎攔住了。只聽得那女郎道：“念哥哥！你是在找流汀嗎？”

　　“流汀兒？十三娘？”孫念伸手想拉住往后退的女郎，卻只握住一縷白霧。

　　“流?。　睂O念大喊一聲，從夢里跌倒，而后就醒來了。滿頭大汗也顧不得，就努力想著夢里的事情。流汀就是十三娘，他知道。但是，他不確定，他是不是一直都期待著的是流汀，而不是曾經(jīng)的最愛。

　　人是不是都會見異思遷，或者都會自私，會遠離那個讓自己心痛的人，而靠近那明媚如陽光的？好讓自己快樂溫暖？

　　思緒太亂，孫念哀嘆一聲，暫時不作他想，卷著被子，再次試著入睡?？上Я?，都不能如愿。閉眼，滿腦子都是十三娘。流汀，她的閨名，可不能外傳了。

　　掌控了玉門關(guān)，孫念并沒有急著東進南下。他，就是一匹狼，他要給那些人恐懼，讓他們每天都盼著他來或者歸去雪域。

　　也正如他所想。遠的不說，單說魏朝【注：1】（也即是曹魏）和蜀漢，一個是曹丕的魏國，一個是阿斗的蜀漢。他們最擔(dān)心孫念會揮軍入他們家門。

　　魏朝，朝會上，各大臣分坐于曹丕座下左右，皆為雪域王會向何方進攻傷盡腦筋。

　　“眾位卿家可有頭緒？”這一個個的都只是害怕官位丟了，不是真正的擔(dān)憂國運，曹丕知道的，所以，才會失落憂憤。

　　曹丕話畢，朝堂里寂靜如夜，等了一刻鐘不見人回話，壓著要冒出喉嚨的咳嗽聲，他微微一翹嘴角，冷聲道：“我們魏朝能人強將多的是。你們覺著誰合適，說來聽聽吧?！爆F(xiàn)在已經(jīng)到了既定下朝會的時間，卻被曹丕故意拖長。

　　朝臣們都清楚原因，不過還不敢有怨言。

　　過了一會，武將中，有人站起來，朗聲言：“陛下，請容許臣，前去剿滅外域蠻軍！保我大魏朝的江山！為陛下分憂！”

　　此人名叫曹仁，是曹操的從弟【注：2】（堂弟），字子孝，喜好弓馬騎射，年少桀驁不馴，年長后性格沉穩(wěn)，當(dāng)了將軍后，更是嚴直，頗得曹操父子贊譽、喜愛。

　　曹丕板著臉，瞇著眼睛看著眼前義憤填膺的曹仁，看到朝臣們臉色不好了，方悠悠說道：“大將軍既然有信心，寡人就準令。著大將軍明日點兵二十萬，直去雍州，連接京兆郡和馮翊郡，組建一條防線。至于其他，大將軍斟酌行事?！?

　　曹仁見曹丕如此忌憚那個雪域王，心中很是訝異，卻不好問出來，只好記在心中。因為他相信，陛下如此忌諱那人，想必那人肯定有過人之處，他還是小心為妙，方能為保住曹魏江山盡一份力。

　　當(dāng)即，曹丕定下了曹仁為征討大將軍，隨即請了年事已高的太尉，即當(dāng)時的魏壽鄉(xiāng)侯賈詡為軍事參謀，兩人共謀阻擋狼軍大事。

　　兩員大臣領(lǐng)命而去，當(dāng)天晚上大將軍帶著賈太尉的兩個計策領(lǐng)了五千騎兵率先前去，畢竟時間不等人。

　　過不了兩個時辰，遠在玉門關(guān)安營扎寨的雪域王也接到密探的匯報，得知魏朝已經(jīng)排除大將軍曹仁前來會戰(zhàn)。

　　“這個時候，大將軍都是知天命的人了，曹丕都不懂得愛護老人家？也對，他身邊有能耐的又敢用的大多都是那些老臣了。”至于年紀輕的，又有幾分聰明勁的，曹丕不敢差遣他們，例如曹植之輩。怕他們功高蓋主吶。

　　孫念的未盡之意，半夜里聚在一起商議的人都明白。其中驚鴻衛(wèi)，一直都鮮少出言。那么，只有孫念的謀士。兼軍師以及丞相的第五常是敢于發(fā)話的了。

　　只聽得他嗤笑一聲，道：“聽說曹公是個多疑卻有膽識用人的。偏偏他選的后繼人卻少了幾分他的謀略，真是棋差一招?！笔种械蔫F扇子慢悠悠地一下下的輕敲著手心，繼續(xù)笑言：“我倒是對賈太尉很是感興趣。傳說當(dāng)年天下紛爭多年，謀士甚多，不管是諸葛孔明，還是周公瑾，抑或是司馬懿，都有錯失的謀事。偏他沒有。得之，魏朝之幸，如今我們的不幸?！?

　　第五常話音才落，“君復(fù)你就這么沒有信心？”孫念就立即笑問他了，“我就不信這個邪。只要他不是神，我就能把他拉下高壇！”

　　第五常只是無奈地笑著搖頭。不管如何，作為兄弟，總該陪他一起走下去，就算他要將天神拉下神壇，他也要去幫忙。結(jié)局如何？他不作他想。

　　魏朝派出的人都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他們這些吃米不如人家吃鹽多的人，當(dāng)真是勝算頗小。如今看著自家國君說這話的時候，霸氣與信心十足，眾人心中也著實是安心不少。

　　孫念一直都是心緒來得快，去得也快，把心底話吐露一番后，感覺好受多了，回頭，銀白的發(fā)梢揚起，連同眉眼都飛揚起來，跟第五常笑談：“你是不是很期盼快點見到那個傳說中的智者？”印象中，當(dāng)年小小的自己跟著阿母去過曹家，見過孟德伯伯呢。那個時候，那個賈詡就在旁邊，眼神兇狠地盯著自己，也不知為何。不知，等到他們兩個“故友”再見，賈太尉他老人家該多么的“高興”了吧？

　　沒有被孫念的白發(fā)晃瞎眼的第五常淡定地撇開眼，痞痞一笑，“人，年紀大了，會得一種病。”

　　“所以你并不覺得他還會如年青時候機敏？”

　　“可不！”

　　旁人聽著一頭霧水的，特別是比較正直的驚鴻衛(wèi)。他們還想著陛下能問第五軍師，到底老人老了，會得什么病呢！

　　其中兩衛(wèi)小聲地討論著，被一個冷酷的人乜了一眼，登時不服氣了，其中一個穿著藍衣的男子大聲問：“金郢！你什么眼神？難道你知道？”

　　“老糊涂?！北粏局疔哪凶永涞鼗亓艘痪?，就瀟灑離開，留下氣得跳腳的藍衣男子。

　　這時候，一身紫衣的男子才上前來，拍拍他的肩膀，很是憐憫地說：“蘭豐，你今年貴庚？為何金郢說你‘老糊涂’？”

　　“你才貴庚！茲共，我告訴你，我比金郢年輕好幾歲呢。要說老糊涂，也該是他，不是……不是！他說的‘老糊涂’，講的是那賈詡得的??！”

　　“哦？”茲共恍然大悟般地點頭，又一臉懵懂地想了想，才自言自語地給自己解了惑。

　　這些驚鴻衛(wèi)士年紀都不大，已能獨當(dāng)一面為軍將，可到底是有小孩心性，索性孫念也不拘著他們。爛漫年少，可寬松，就寬松點吧。

　　這話是誰最先講的呢？慢慢走遠的孫念一邊走，一邊苦苦冥思。

　　是了，是那個好像永遠都快活的十三娘。當(dāng)年阿母也很喜歡她，是否因為她人小心思大，想得比自己周全，才得阿母另眼看待？還是……

　　這一晚，他仍舊是很快入睡。夢里，他策馬奔騰于人海中，手起刀落，敵人尸首分離，鮮血淋漓，染紅了他面前的天空大地。他不知疲倦，想停下，卻無法控制自己。

　　他還看到了一個面容清秀的人，自稱是阿斗，竟然提著大刀要來殺他……影影倬倬的，罵聲幾許，刀光劍影又幾許，似乎要將他凌遲了才好。

　　耳畔夾雜著許多針對他的狠毒罵聲，那些憤怒歪曲的臉快速砸向他，也說他是亂賊，壞了他們的生活，糟蹋了他們的家國……咒他墮入阿鼻地獄，不得入輪回……

　　他不會回嘴，也不屑回罵，不屑解釋。這是他的選擇，不管好壞，他都不想跟旁人道個子丑壬卯。

　　正當(dāng)他力竭要倒下的時候，一陣馬蹄聲由遠及近，一聲聲的“念哥哥”穿透浮塵喧囂，直穿越到了心里。

　　伸手觸及她的臉，卻是如水中花般碎了開來。

　　罷了，原是不可奢求的人，他也不敢再折騰。若是再來傷心一遍，那白發(fā)是不是得脫落了才行？

　　可憐有著雄心壯志的，也被兒女情長糾纏不休。若是心比情寒，應(yīng)是不懼冰冷黑暗的。

　　嘆息著醒來，孫念睜開眼，偷偷地松了口氣，好在是夢。此時，他不得不承認，他心心念念的人，不再是令他白了頭的，而是將他從黑暗中拉出來的十三娘。等她否？她等他否？

　　孫念不知，夢里夢到的幾乎就是現(xiàn)實。特別是南面的蜀漢國主劉禪，字公嗣，小名，正是阿斗。阿斗不是夢見自己去殺那將要南下滅他家國的孫念，而是被孫念這個賊子殺了！夢里一聲驚叫嚇醒了他，當(dāng)即傳心腹老臣們?nèi)雽m殿商議孫念攻占玉門關(guān)的事情。

　　正是“夢里相見非情意，卻是人間死對頭”。

　　【注：1】魏朝(220年12月10日-266年2月4日)，中國正史稱為魏朝，后世史家多稱曹魏，由于之后的北魏被稱作“后魏“，于是曹魏也稱為“前魏“或者“先魏“，是三國之中最強大的一國。

　　【注：2】從弟，曹仁是曹操的從祖弟，曹丕的從叔，也即使堂叔（例如你家父親與他的堂弟，你稱呼你父親的堂弟）。古人以共曾祖父而不共父親又年幼于己者的同輩男性為從弟，若不共祖父則為從祖弟，若共祖父則為從父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