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大宋殺戮作者:廣寧王時間:2020-12-17 17:48:10
趙昰望著持劍的江鈺,他能從江鈺的眼中看出怒火,能從他的肢體中看出躍躍欲試的姿態(tài),趙昰確信,如果楊鎮(zhèn)回答不好這個問題,他可能人頭落地,不知道為什么,他的心中,居然有一絲小小的興奮。
‘興奮?’
趙昰心中一驚,前世他可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覺得殺人是讓人興奮的。
在他為自己的想法而驚訝的時候,楊鎮(zhèn)也發(fā)現(xiàn)了江鈺的情況有些不妙。
“我姑姑……益王是我的……”
“現(xiàn)在,馬上,立刻去收拾東西,如果你或者你的那個女人再耽誤行程,我必須用你的咽喉來確認這柄寶劍是否足夠鋒利,明白么?”
江鈺的聲音幾乎是從嗓子眼的深處迸發(fā)出來的,他實在不能容忍這些皇族宗室對生命的蔑視了。
“你在威脅誰?你在威脅誰?”
一個尖利的聲音響起,駙馬爺?shù)呐?,大宋的公主走了出來,她帶著重重的黑眼圈,衣著也不是很整潔,頭發(fā)還有些散亂著,如潑婦一般吵嚷著。
江鈺的雙眼一凝,他猛然上前一步,手中利刃從下往上挑起,劍刃對著楊鎮(zhèn)的左胳肢窩奔去。
趙昰已經(jīng)停止了反思,他有些興奮的看著這一幕。
‘殺,殺死你們這群酒囊飯袋,殺死你們這群不知好歹的東西。’
他的心中惡狠狠的詛咒著,恨不得自己化身江鈺,手持秋水斬了這群廢物。
“啊——”
剛剛跑出來的公主發(fā)出一聲穿透力驚人的吼叫,這聲音能震碎三層玻璃。
人群隨著她的喊叫也慌亂起來,大宋朝便是士大夫都沒殺過,這般親厚的皇族,自然不會有人下死手。
這是大宋三百年歷史上頭一例,硬生生在趙昰的算計,江鈺的實施下達成了。
“江鈺,你在干什么?!壁w昰一聲怒吼挺身而出。
此時的江鈺一劍下去殺出了血腥,正要上前再補一劍,卻被趙昰叫停下來。
“昰哥兒,昰哥兒,你姑父,你姑父他……”
蓬頭垢面的公主沒有撲向倒地的楊鎮(zhèn),反而奔著趙昰撲來。
趙昰趕忙向小管子比劃了一個手勢,他可不想與這人有什么太多的交流,之所以不希望江鈺下死手,是因為楊鎮(zhèn)是謝娘娘的侄子,本著對謝娘娘的尊重和她對自己的恩情才留手。
若是一般的皇室子弟這么鬧,趙昰才不會阻止呢。
“姑姑,姑父的身體要緊,快傳御醫(yī)治療,另外,這荒郊野外的治療條件跟不上,還是早到婺州為上啊?!?
趙昰一副悲痛的樣子,盡心盡力為她解釋。
此時這大宋公主又哪有什么主意,全聽趙昰的,一邊催促人去請御醫(yī),一邊讓人收拾行裝轉杯去婺州。
大宋公主忙活開來,趙昰對江鈺卻沒有任何處理,除了最開始喊了一聲停便再也沒有別的命令了。
明眼人一下就看明白了,這是不準備責罰江鈺了,甚至這事可能就是小益王弄出來的,益王才八歲,這心可真夠狠的。
精明人正思索著,趙昰已經(jīng)走到驚嚇住的萬人督導官身前,趙昰沒有受傷的右手毫不猶豫的揚起,狠狠的一個巴掌甩在這人臉上。
“這是替后方作戰(zhàn)的軍士打的,你這個沒用的廢物。”
趙昰丟下這一句,連第二句話都懶得說,轉身便走。
再次啟程,督導官把駙馬楊鎮(zhèn)胳膊被砍,萬人督導官被扇嘴巴撤職的事情宣揚,整個隊伍再也無人喊停無人喊累。
而督導官的作用也體現(xiàn)出來,任何地方有問題,立刻有快馬騎兵幫助尋求幫助,基本都能得到及時處理,一下子整個隊伍的速度增加了三倍不止。
江鈺本想向趙昰請罪,卻被趙昰好生安撫,連秋水劍都直接贈給了他。
不明所以的江鈺抽空回到后軍大帳,把事情前前后后的跟江萬載老將軍說了一遍。
“爹,你說益王是什么意思?為何兒臣斬了楊駙馬一只胳膊,卻一句怪罪沒有?”江鈺疑惑的問道。
江萬載從頭聽到尾,聽的越久,眼睛越亮,聽了江鈺的問題,干脆笑了出來。
江鈺一愣,自從去年大伯與三叔先后故去的消息傳來之后,還未曾看過父親笑過呢。
“本事人分兩種,一種帶著書生氣,一種帶著江湖氣。”老將軍撫摸著自己的胡子,緩緩開口“我見益王之前行事,只當他有書生氣,此時卻才發(fā)現(xiàn),益王是個一身江湖氣的人啊?!?
江鈺聽得不明所以,不待他細問,老將軍已經(jīng)自己解釋起來。
“自古至今,名臣儒將,多的是書生氣的,諸葛武侯、諫臣魏征,就連吳江河畔自刎的項羽,那也是一身的書生氣?!?
“這書生氣,可不止讀書人有,凡是道理最大的,都是書生氣?!?
老將軍輕撫自己銀白胡須,臉上帶著罕見的笑容,一副興致極好的樣子。
“而那江湖氣卻恰恰相反,不講道理,只講利弊,所以蕭何月下追韓信,所以白帝城托孤,所以陳橋黃袍加身。”
江鈺眉頭皺的更緊了,不明白蕭何怎么跟劉備、太祖并列了。
所謂知子莫若父,只看江鈺皺眉的樣子,他便知道江鈺沒想明白。
“頑石一顆,那蕭何月下追韓信你以為是蕭何想追就追么?是劉邦讓他追的,劉邦不出一言,蕭何自追韓信。”
“劉備臨終托孤,卻用禮法捆綁了武侯,而太祖在陳橋黃袍加身,退讓再三卻依舊有人獻上,你以為不是手段嗎?”
江鈺眼睛一亮,左右掃視大帳,未見有人才松了一口氣。
“昨夜益王問兒劍利不利……”
“那哪是問劍啊,你這個莽夫,那是問你,你就是他的劍。我只問你,與駙馬楊鎮(zhèn)往日有冤否?”
“無?!?
“有仇否?”
“無?!?
“無冤無仇,為何砍人胳膊?”
“因為他耽誤行軍速度……”
“自己都說不下去了吧。”老將軍無奈苦笑,自己這孩子真是一點的政治覺悟都沒有“你敢冒天下之大不韙,不是因為你行,而是因為益王讓你覺得你行?!?
“這……”江鈺迷惑了“這益王,真的只有八歲?”
老將軍也苦笑點頭,道:“可不只有八歲,我大宋有望了。”
“報將軍。”
帳外突然有軍士報,老將軍面容一整,讓其進來稟報。
“昨日益王身邊前太監(jiān)總管吏公公因辦事不利,枷鎖游行一天,今日午時自裁益王門前,此時時間漸至,楊秘書責令小人前來通知將小將軍觀禮。”
那軍士上前稟報,在江老將軍面前卻是連頭也不敢太。
老將軍不怒自威,嗯了一聲,道:“你先下去,他一會便過去?!?
那軍士趕忙領命出去,江老將軍對江鈺道:“若我所猜不錯,吏公公應不至死,甚至益王促使你今日怒戰(zhàn)楊鎮(zhèn),便是為救下這吏公公?!?
江鈺不太明白其中的道理,趕忙細問。
“觀益王行事,首重威嚴,此乃堂堂正正之法,只是益王年小力薄,又無人依仗,若要發(fā)力,必下重手?!?
“懲吏公公,便如孫子為嚴明軍紀而殺妃子一般無二,可吏公公終究是益王的貼心人,殺了可惜,因此干脆變?yōu)榍么颍銛貤铈?zhèn)為嚴明軍紀之用也是一樣?!?
“若你不曾動手,那吏公公必死,你既然動手了,吏公公就沒有死的理由了?!?
江鈺請示離開后,坐在馬上依舊想著父親的話,他亦是自幼習文練武,人并不笨,只是之前不曾出仕為官,一直在伯父與父親的義軍中擔任將領,因此沒受過這些熏陶。
如今父親幫他點明,再一想?yún)s是這個道理。
才想通,便見已經(jīng)來到趙昰帳前,此時圍觀之人甚多,昨日晚間聽課的軍士和教習也都來了。
“謝益王多年培育之恩?!?
吏公公的聲音從里面?zhèn)鱽?,江鈺下馬上前,從人群中看到吏公公跪在帳前,對著帳簾叩頭,想來趙昰就在里面。
“自益王讀書,便教我識字,時至今日才明白些許道理,因辦事不牢,愧對主上,今日愿自裁于此,以為后人記?!?
吏公公說完,對著帳篷三跪九叩,候在一邊的小管子已經(jīng)淚流滿面,吏公公向他招手都不曾看到。
“小吏子,把長劍予我。”
吏公公不得不出言提醒,淚眼婆娑的小管子哭著上前,不情不愿的遞上長劍。
江鈺眼睛望向帳簾,那里沒有動靜,他暗想難道爹爹猜錯了?
這想法還沒落下,邊看簾子緩緩掀開,一身繡龍王袍的趙昰走了出來。
他雙眼通紅,顯然是哭過,這般直直的走到吏公公面前,出聲道:“人有錯,可一不可二,可二不可三,我不容人至三,今日為你網(wǎng)開一面,你可能不再犯錯?”
“啪嚓——”
長劍落在地上,吏公公瞪大雙眼不可置信的望著趙昰。
“……能……”
憋出一個字,吏公公身體顫抖著把頭深深的磕下。
趙昰點點頭,轉身回了帳篷,人群中傳來叫好聲,什么益王仁慈,仁主之象啊都說出來了。
江鈺望著激動的群情,想著父親說過的話,不由的漏出笑容,心中想著‘果然是江湖氣’,這般想著的時候,他卻跟著大喊起來。
“益王仁慈,益王仁慈?!?
這個時候的大宋,不需要一個書生氣的君王,需要一個江湖氣的君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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