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約老太太

　　約摸片刻，從府里走出一個裝扮鮮艷的老太太，身邊還有好幾個丫鬟，還有沈府幾個重要的兒孫，叔字輩的，也有好幾個。

　　這么大的陣勢，趙東辰著實嚇了一跳。

　　老太太看見府外停著一輛馬車，車前站著幾個陌生人，一看就知道是做生意的，不禁蹙眉道:“你們是？”

　　李宗明不卑不亢，面對沈府傾巢出動，笑著說:“我們是沈老板在杭州做生意，認識的朋友。這位是我家老爺，昨天來永安做點買賣，聽說沈老板出事，特來慰問一下，不知道沈老板出什么事了？”

　　“哦，原來是這樣啊，”老太太看上去精神不佳，唉聲嘆氣道:“既然如此，那就進來說話吧！”

　　一行人隨著沈家老小，走進沈府。

　　沈府很大，內(nèi)院有幾十個丫鬟、家丁來來回回地忙著，閣亭、廊道蜿蜒崎嶇，遠處的閣樓、書房、柴房、廚房，應(yīng)有盡有，綠化環(huán)境美，還有一處荷花池，盛開著潔白的蓮花。

　　沈家老太太上了年紀，腿腳不利索，加上長子被人綁架，這幾日茶不思飯不想又憔悴了許多，仿佛一夜間白了頭發(fā)。除了老太太悲傷過度，沈千萬四房姨太也是整日以淚洗面，幾個兒女也比平日懂事多了，盡說些好聽的話安慰老太太，幾位姨娘。

　　沈家家大業(yè)大，沈千萬是沈家的長子，還有三個弟兄。沈千萬出了事，老三、老四留守杭州，照顧生意。老二特地趕回永安，安慰老母親，接待這幾日來府中探望的賓客，以及協(xié)助杭州官府調(diào)查此案。

　　趙東辰走進沈府，認真地觀察沈家老小的表情。如果他們當(dāng)中有人勾結(jié)劫匪，綁架沈千萬，一定會演足了戲撇清關(guān)系。

　　走進內(nèi)府，老太太吩咐丫鬟賜茶，趙東辰坐上貴賓席，沈府的兒女按照長幼次序，依次而坐。

　　老太太剛要開口說話，老二沈建華笑著說:“幾位是從杭州來的朋友，剛好我在杭州待了十幾年，生意場上認識很多朋友，不知幾位做的是什么買賣？”

　　趙東辰一口茶水還沒有喝進肚子里，嗆著了。

　　李宗明不動聲色，解釋道:“我家老爺半年前去了杭州，之前，一直在京城做生意?！?

　　“我和你們家老爺說話，你插什么嘴！”

　　氣氛有些尷尬，趙東辰嬉皮笑臉，罵了李宗明一句:“就是，跟了我這么多年，還是不懂規(guī)矩。”

　　李宗明恨恨地咬牙，只好閉口不言。

　　見沈家老小起疑，趙東辰急得七葷八素，該死的，上歷史課的那會兒，老師也不給我們講講沈萬三發(fā)家致富的故事。

　　該死的，死就死吧，聽說杭州絲綢布藝滿天下，那就選它吧！

　　趙東辰面對沈家老二的質(zhì)疑，從容不迫道:“我是做布匹生意的，在京城做了八年，聽說杭州生產(chǎn)的錦衣綢布質(zhì)量好，內(nèi)貢朝廷。半年前，我來到了杭州，和沈老板洽談生意時，沈老板答應(yīng)我，三個月內(nèi)給我上好的布匹三十六種不同的顏色，共計五千匹，我這有訂金字據(jù)二十萬兩，沒想到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沈老板出事了，我要的布匹怎么辦？”

　　沈家老小聞之震驚，就連李宗明也是抽了抽嘴，隨便撒個謊糊弄過去得了。沒想到，他把這個謊撒到天上去了。

　　沈家老太太聽他把話說完，不敢怠慢，說:“既然你是千萬生意場上的朋友，還未請教尊姓大名？”

　　“免貴姓龍，在家排行老五，故名龍五?！?

　　沈建華生性多疑，做生意慎小細微，認識不到半年，把生意做這么大，是他腦子有病，還是大哥腦子有病。

　　沈建華笑著說:“龍老爺，好魄力，認識我大哥不到半年，竟敢把生意做得這么大?？磥恚埨蠣攲ι蚣液苡行判陌?！”

　　趙東辰明白他這是把意思反過來說，引導(dǎo)沈家老小質(zhì)疑他不是生意人，哪有人這么做生意的。

　　李宗明對他擠了眼，趙東辰不理會師爺，這都什么時候了，還擠眉弄眼的。關(guān)鍵時刻，不能掉鏈子，不能在私底下搞動作，你當(dāng)沈家老小都是白癡??！

　　趙東辰面不改色，回敬道:“沈家家大業(yè)大，我在京城早有耳聞，和沈老板做生意，那是一百個放心。少于二十萬兩的訂金，我怎么好意思和沈老板做生意呢！”

　　這句話，沈家老小聽著，很受用。沒錯，沈家是浙江有名的富商，做生意當(dāng)然是越大越好，這就是所謂的強強合作。

　　沈建華被噎住了話，尷尬地笑了，話峰一轉(zhuǎn):“既然你有我大哥留下來的字據(jù)，那就請你把它拿出來吧?！?

　　沈家老太太附和道:“龍老板請放心，我兒千萬出了事，只要是我沈家欠你的，一定會還，決不食言?！?

　　沈家老小等著他把字據(jù)拿出來，李宗明急得滿頭大汗，什么時候他有沈千萬留下的字據(jù)，這下子麻煩大了，拿不出字據(jù)，肯定會被沈家誤會，擅闖沈府居心叵測，沒準(zhǔn)會被沈家報官抓起來。

　　趙東辰早就料到沈家老二沈建華不會輕易相信他手中有沈千萬留下的字據(jù)，因為沈家的布匹生意，一直是沈建華經(jīng)營。沈建華之所以沒有拆穿他，就是為了讓他不打自招，當(dāng)面出丑。

　　趙東辰面無表情盯著沈建華，突然，“噗哧”一笑，說:“你想看我手中的字據(jù)，請問你是沈老板嗎？”

　　沈建華被問得莫名其妙，理直氣壯道:“只要是沈家的生意，我就有權(quán)知道?！?

　　趙東辰不以為然，搖了搖頭:“你不是沈老板，除了老太太，誰也別想看我手中的字據(jù)?！?

　　言外之意，沈家上下除了沈家老太太，趙東辰手中的字據(jù)，不會輕易給別人看的。

　　沈建華惱羞成怒，道:“娘，他是騙子，我和大哥在杭州做生意，根本就沒有聽說過龍老爺。他不敢拿出字據(jù)，因為他說謊，身上根本就沒有大哥留下的字據(jù)。”

　　沈建華一句話，氣氛突然變得緊張。自從沈千萬被綁架，沈府這幾天，總有一些莫名其妙的人，冒充債主上門討債。

　　“來人，把他們抓起來，報官?！?

　　說著，十幾個家丁擼胳膊擼腿，將他們包圍起來，沈家老小高度緊張，生怕這些人是亡命之徒，勒索錢財不成，就要拿刀砍人。

　　誰料，趙東辰坐在那里，一動不動，不知道的還以為，他這是臨陣不亂。其實，是他腿腳發(fā)麻，站起來就會腿軟，癱倒在地，被沈家老小一眼識破。

　　李宗明急了一身汗，幾個隨從摩拳擦掌，準(zhǔn)備還擊沈家家丁，不許他們靠近。

　　“慢著，”趙東辰只好搏一搏，怒聲道:“這就是你們的待客之道，沈老板欠我五千布匹，我還沒有急著要，你們這么快就不認賬了，沈家的信譽都給狗吃了。”

　　“少在這里血口噴人，你把字據(jù)拿出來，只要是我大哥立的字據(jù)，我們沈家不會不認?！鄙蚪ㄈA斷定他身上沒有字據(jù)，底氣十足，指著他們的鼻子，耀武揚威道。

　　趙東辰?jīng)]興趣和他拌舌，對沈家老太太恭敬有禮，道:“我說了，除了老太太，誰也別想看我手中的字據(jù)。難道你們懷疑，老太太辨別不了字據(jù)的真假，還是懷疑我對老太太不利？”

　　“你想故弄玄虛，也不看看這是什么地方。來人，把他拿下，送給官府處治?！?

　　“是…”十幾個家丁只聽二老爺一聲發(fā)話，惡狗般撲來。

　　沈家老太太被吵得心煩意亂，手持拐杖，連跺好幾下，斥責(zé)道:“夠了夠了，只要是我兒千萬立下的字據(jù)，我還不是老糊涂，不至于認不出。龍老爺不想把字據(jù)給別人看，那就隨老身進一步說話。”

　　沈家老太太年老體邁，魄力不減，她的一句話喝退沈家老小對他們的猜疑，趙東辰?jīng)]想到事情發(fā)生了轉(zhuǎn)機，小心臟嚇得撲通撲通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