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秦關(guān)漢月作者:那年夏月時間:2020-12-17 18:01:29
策馬隨在老者身后沿著大道一路疾奔,隨后又轉(zhuǎn)入小道穿林過野涉水翻山,直至周圍荒無人煙,馬鼻咻咻不耐奔跑兩人這才放緩馬速,尋了個清靜優(yōu)雅的草坡停下。
秦慎翻身下馬放開韁繩微一環(huán)顧四周,夏花、小溪、叢林以及遠處橫亙的山脈無不盎然生機,閉目享受的深呼吸一口潮濕中夾雜著芳草芬香的清新空氣,凝神靜聽充滿耳際的蟲鳴、鳥叫、溪流潺潺聲,他從未如此刻般覺得生命是這般美好。
境由心生,所言非虛。
短短瞬間,死中逃生的他對生命的真諦似乎有了深刻的領(lǐng)悟。
片刻,秦慎睜開雙眼朝已然下馬的老者抱拳道:“在下秦慎,方才多謝閣下仗義相救,還敢請教閣下高姓大名?!?
老者正目帶好奇的朝他打量,聞言回道:“區(qū)區(qū)小事不足掛齒,鄙人宗浩?!?
秦慎正色道:“對宗公來說或許是小事,不過對我而言卻是性命攸關(guān)之大事,況且還差點陷宗公于險境,在下實在于心難安,只可惜我身無長物無以為報……”
嘆了口氣,旋又釋然道:“大恩不言謝,以后宗公若有用得著在下之處盡管吩咐,刀山火海在下無有不從。”
宗浩微微一笑,擺了擺手未再多言。
見他一副世外高人模樣,秦慎一時也不知該繼續(xù)說些什么,只好順著坡下馬匹歡快的嘶鳴聲瞧去。
一條小溪穿山而過,亂石處水花四濺,平坦處清澈見底,秦慎抿了抿干澀的嘴唇告罪一聲,奔至溪邊飲個痛快,這才緩緩走回山坡。
宗浩隨手拋給他一個包袱,秦慎接過用手一捏,知道應該是干糧之類,道謝后就地一坐解開包袱,取出干糧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
“秦小兄是否三天前方才入世?”宗浩饒有興趣的看著他的一舉一動忽然問道。
“???!”毫無防備的秦慎被他的言語一驚,剎時捧著肉脯,張大嘴巴愕然望向宗浩。
宗浩亦正目閃精光的瞧著他。
他怎么知道?!秦慎緩緩回頭,心中念頭千轉(zhuǎn),趁著咽下食物的短暫光景壓下心底驚駭,扭頭沖宗浩咧嘴干笑道:“宗公在開什么玩笑,在下入世已有二十一年。”
“是嗎?!”宗浩似笑非笑,似能將他心底看穿。
秦慎面色恢復如常,眼神毫不避讓的快速回道:“當然,人之一生,不是一出世便入世嗎?”
“小兄當知某所問之事并非此意?!弊诤莆⑿χ桓绷巳挥谛牡纳袂椤?
秦慎訕訕一笑,知道自己剛才的表情已經(jīng)將他出賣,如今恐怕無論如何補救亦是徒勞,況且對方乃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要自己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強詞欺騙對方,他委實難以辦到。
同時他心中也有一個不得其解的疑團,為何宗浩知道,王莽派出精英追捕要犯,而矛頭又似乎直指自己,那么其中必定也有不得而知的緣由,如此說來,難道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是從二十一世紀來到這個世界?
這也未免太不可思議!就算后世的尖端科技也未必能這么快鎖定到一個憑空出現(xiàn)的人??!
細思恐極,而這把懸于頭頂?shù)睦麆σ蝗詹坏靡越獬蛯⒁蝗詹坏冒矊?,既然身臨險境,最重要的是想辦法化解,而不是一味的逃避,對方面貌中正不似歹人又能夠舍命相救,應該沒有太多惡意,何不從他身上得到答案?
心念電轉(zhuǎn)間頃刻便有決斷,“既然宗公似乎已然知曉,那我也再無隱瞞的必要,在下確實三天前方才首次出山,只不知……宗公又是如何知曉?”
言罷緊盯宗浩不放過絲毫變化。
“唔——”宗浩得到肯定答案后瞧著他微微頷首沉吟起來,片刻后忽然一臉促狹道:“某不過是猜測罷了?!?
秦慎實在沒想到得來的竟然是這么個答案,失望之余沒好氣的白他一眼。
宗浩對他的反應也不以為意,笑了笑又道:“恕某冒昧相問,秦小兄是否乃前朝嬴氏后裔?”
“不是?!鼻厣黜樋诖鸬?,復又滿腹疑惑道:“宗公何以有此一問?”
“是嗎?”宗浩并未立刻回答而是低聲自問中皺眉沉思,過了片刻才目露狐疑看著他解釋道:“當年咸陽城破,王族子孫為避禍俱皆以國為姓,更有小部分人避居山中,某聽你說三日前方才首次出山,是故以為小兄乃前朝王族后裔,你……當真不是?”
“這——”秦慎頓時變得猶豫起來,他也沒看過族譜,祖先到底是哪一支他并不確定,如果貿(mào)然說不是,萬一真的又恰好是這一支,那他豈不是變成不認祖宗的不肖子孫?
他的猶豫看在宗浩眼中卻又是另一種含義,當下釋然笑道:“秦小兄無須擔心,如今距前朝已有兩百余年,誰又還會來計較這些。”
秦慎見他認定如此頓時哭笑不得,卻也懶得與其解釋,岔開話題道:“宗公還是說說如何得知在下三日前方才出世吧,咳……切莫再拿猜測之言搪塞于我。”
宗浩淡淡一笑,審視他片刻后道:“某不過是從你的衣物樣式以及臟舊程度判斷而已,亦不曾料到竟會一語言中,實在是……慚愧?!?
說完老臉一紅,似乎對不幸言中極其不好意思一般。
果然是人生如戲,全靠演技,這話哪怕是放到兩千年前都合適無比,秦慎心知對方所言不盡不實,有心想要繼續(xù)追問,可是對方卻諱深莫測避而不答,想要拷問,對方卻是自己救命恩人,況且就算真能拷問,恐怕自己也并非他的對手,只得作罷轉(zhuǎn)而問道:“宗公可知今日追我之人是何來頭?”
“繡衣使者?!睂Υ俗诤茮]有隱瞞。
說完見他一頭霧水,繼而解釋道:“繡衣使者,乃直接聽命于皇帝的一支精銳,這些人身穿繡衣,手持節(jié)杖和虎符奉命巡視各地,負責討奸、治獄、捕盜,督查官員親貴奢侈、逾制、不法之事,發(fā)現(xiàn)問題可代天子行事,權(quán)力極大?!?
原來竟是和明代“錦衣衛(wèi)”相當?shù)囊Σ块T!那他們又怎么會盯上我呢?秦慎震驚之余繼續(xù)問道:“那宗公又知否對方何以對我窮追不舍?”
“這個,料想是對方見你行裝怪異之故吧,須知繡衣乃代皇帝巡視天下,是以見到你著裝奇特而追捕也不足為奇?!弊诤普f完笑瞇瞇的盯著他又道:“難道秦小兄絲毫不覺得自己與眾不同極其惹眼嗎?”
“這……還好吧?!鼻厣靼嫡u一聲老奸巨猾,興致悻悻的敷衍道。
他沒想到任自己如何旁敲側(cè)擊對方就是死不松口,只好放下從他這里打聽消息的念頭低頭暗自琢磨,一時間寂靜一片。
繡衣執(zhí)法對我如此上心,就算有自己穿著怪異的因素,但肯定不是全部,不然滿大街身穿奇裝異服的人并非沒有,怎么就偏偏對我窮追不舍?這其中肯定有自己還未弄明白的原因。
還有這個宗浩,他怎么會在自己剛好要被拿下的瞬間出現(xiàn)?這究竟是巧合,還是他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圖謀?再者他示警之時似乎知道自己藏身馬車,這恐怕也不能用巧合來解釋吧?
就在他對所有事情進行梳理之時,宗浩突然開口道:“秦小兄可否取弓與某一觀?”
秦慎收回思緒取弓上前遞給對方,宗浩不動聲色的賞玩一番后將弓遞還,舉目看向來路道:“以繡衣使者的能耐恐怕很快就會循跡追來,我等在此已耽擱不少時間還需盡快離去,不知秦小兄有何打算?”
“在下……”秦慎微一遲疑,還是老實道:“在下要往北邊去辦一些事情?!?
宗浩點了點頭也未加以詢問,而是起身灑然道:“那某與小兄就在此分別吧?!?
想到又要孤身一人,秦慎心底升起一種無根浮萍的苦楚之感,同時也對古代俠士這種隨性而為毫不拖沓的作風心折不已,也不知基于何種心理,微微不舍的沒話找話道:“不知宗公桑梓何處?他日在下也好登門拜謝?!?
“某不過是居無定所之輩罷了?!弊诤频鸬?,言罷面帶微笑看他兩眼,扭頭極目遠處默然片刻,意味難明道:“若是有緣,你我定有再見之日。”
“那……好吧?!鼻厣饕娝砸阎链?,唯有拱手目送對方身手矯健的鉆進山林飄然離去。
及至宗浩的身影完全消失,又呆立草坡愣愣出神片晌,這才嘆了口氣將馬匹驅(qū)散,認準方向,鉆進山林朝北邊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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