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初沾鮮血

　　接手清風營的頭三個月，吳正強對眼下的新生活興奮得難以自控。他常常親自帶領幾個親信一起出去“打獵?！?

　　由于他行事作風兇猛，為人心思也頗為謹慎，所以行動計劃很嚴密，加上本事又很高強，所以都是來無影去無蹤的，不但絲毫無損，而且還收獲頗為豐富。

　　剛開始一些不知死活的商客，仗著保鏢隊伍多、仗著有不少的護院家丁，壯著自己人多勢眾，以為吳正強跟早前的楊鵬之流差不多，不過是一群不成氣候、貪生怕死的逃兵而已，均不把吳正強一伙放在眼里。

　　隨著在清風營手下吃虧的人越來越多，大家慢慢知曉了他們的厲害，寧愿選擇繞遠道而走也不愿輕易再惹怒他們。清風營大當家雖然年紀小小的但是功夫高深莫測，而且心狠手辣！隨著他們聲名狼藉，遠近聞名，從清水江過往的商客越來越少。隨著收獲越來越少，吳正強的興趣也少了許多。

　　大伙知道方龍和大力是跟大當家一起跑路的，讓他感到奇怪的是他們二人一點也不受器重。想必是因為他們二人年紀小，而且他們狗屁武藝不懂，出外“打獵”時也懶得叫上他們。只怕不但幫不上忙，還會連累自己呢。

　　方龍樂得清閑，再說了吃的雖然也不怎么樣，但是也比在和榮村當放牛娃時強多了。難得的是周八當了當家后，聽了吳正強的勸，也不再找他麻煩。

　　方龍整天就是翻書，再者就是游蕩整個營寨。陳大力閑不住，就找有點武術基礎的賊兵學習功夫。學來學去，也不見有什么太大的進步。

　　賈秀才見那兩人不受大當家待見，慢慢地有了想法。他聽大當家說過特別是那個叫方龍的小屁孩不但有靈氣，而且還識字，不由動了些歪念頭。

　　“大當家，您總是以身士卒，那是弟兄們的福氣。但是還有您帶來的兩位小老表，怎么也得派他們出去鍛煉鍛煉啊。要是哪天營寨里要用人，他們一無所知的也不大好吧？不知大當家意下如何？”

　　吳正強想想也是，自己老弟也比那兩個家伙大不到一歲，卻已經歷了無數，于是就依了賈秀才的意思。

　　他叫來吳維良交待：“老三，以后你行動時刻記得把姓方的小子和陳大力那笨小子一起帶上。可是老家的事還沒有完全了結，我們還是有必要留著他們。只要不讓他們死了、弄丟了就好?！?

　　賈秀才聽了心中暗喜：“刀槍無眼，出得去誰還能保證一定不出事？整個清風營會識字的只能是自己一人，絕對不允許有第二個存在！所以，你姓方的最終命運只有一種：難逃一死！”

　　陳大力天性好動，呆在營寨里早就憋壞了，聽聞可以外出打獵，興奮得整晚睡不著。在他看來，打獵不外乎就是帶著弓箭、兵器等去獵殺野豬之類的。

　　方龍本來就游離于清風營之外，自己雖然也算是一個小賊兵，但是從沒打過架傷過人，更不用說殺人越貨之類的事了。他聽說吳維良要帶他們外出，隱約感覺到不會有什么好事。

　　吳維良帶領十二個手下，趴在官道旁一動也不動，足足潛伏了將近十個時辰。當大家不耐煩時，官道上遠遠走來一隊人馬。打頭的是一頂轎子，旁邊跟了八個彪形大漢，不緊不慢的向前推進，后面是十多個老老小小。那是一告假返鄉(xiāng)的官員，原來在邕州當知事，老家在雷州?；剜l(xiāng)途中必須經過咽喉之地廉州郡。

　　而清風寨就離廉州郡十里開外必經之地，避無可避。賈秀才早就把對方底細摸得一清二楚的。當然他隱瞞了其中一點，那榮退的官員就是擔心路上出事，途經欽州郡時特意雇了八個身手了得的保鏢同行。

　　吳維良一見來人的隊伍不少人，前面那轎子質地不錯，看樣子金銀細軟肯定少不了。他低喝一聲：“獵物已到，大伙沖?。　?

　　眾賊一聽，紛紛跳將出來沖了上去。陳大力和方龍不知是何情況，只是跟著大伙往前沖。那伙行人一看有劫匪也不慌亂，八個壯漢掏出家伙迎了上來，明顯是訓練有素。吳維良十三人，迎戰(zhàn)八個壯漢，雙方一時也沒能分出什么勝負，幸好他及時砍倒一個大漢，他們才略點上風。

　　陳大力完全沒有打斗經驗，只敢揮著刀亂砍。與他對戰(zhàn)的漢子忌他力氣，而且見同伴被砍倒，心里慌亂起來，一時半會也傷他不得。方龍同樣是菜鳥，與另一個賊人一起對付一個大漢。對陣的漢子見他身單力薄，知道有利可圖，下個狠招逼退賊兵之后，揮舞著大刀直沖方龍頭上劈去，情況相當危急！

　　陳大力眼角瞄見方龍遇險，他硬著頭皮挨了對手一刀，整個人向方龍的對手撲去，那漢子本來這一刀會穩(wěn)穩(wěn)的殺掉那小賊的，根本沒想到旁邊會有人橫將殺過來，措手不及被陳大力撞倒在地。

　　當敵人的刀貼著自己額頭時，方龍感覺到一絲寒意，頓時大腦一片空白絲毫沒有反應，愣住了！

　　待他見到大力舍命相救將對手撲倒，他當即反應過來，沖上去揮刀就砍！他越砍越瘋狂，嘴里喃喃說道：“讓你兇！讓你兇！”一口氣砍了數十刀，雖然他力氣弱，但是那漢子也被他砍得血肉橫飛，早就一命烏呼了！

　　阿大力原來的對手見方龍發(fā)瘋的砍自己同伴，揮刀就殺過來。還躺在地上的陳大力一刀照著他的腿砍了過去，那人嚎叫一聲當即倒地，原來雙腿已經被陳大力活生生砍斷！

　　見到那人倒在地痛苦掙扎并慘叫，陳大力爬了起來，走過去照著他的脖子一刀下去，一股熱呼呼的鮮血噴躲射出來，射到他的臉上！那家伙顫抖幾下，頓時沒了氣息。

　　方、陳二人本來是吳維良這方陣營十三個人中最弱的一環(huán)，但是他們竟然一舉搏殺了對手，吳維良早前又解決了一個，對手剩余的五人哪里還是其他賊人的對手，片刻之間全部被殺！

　　隨著那幾個大漢被誅殺，轎子后面的老小慌不擇路的四下逃竄。吳維良也不讓人追趕，只是一把將轎里的乘客拉了出來，原來是個老者，嚇得渾身發(fā)抖，大喊饒命。吳維良用刀柄將他擊暈，將遺在地方和轎里值錢的細軟收刮一空，瞬間帶領大眾逃得無影無蹤！

　　回到營寨，眾賊人紛紛訴說其遭遇的細節(jié)。方龍給陳大力包扎了傷口，幸好傷得不重。

　　方龍給陳大力拭去臉上的鮮血，兩個小伙伴相互凝視，似乎在慶幸兩人保住了性命，又似乎是不敢想相信兩人踏上了殺人的第一步！

　　但是方龍心里清楚，他不后悔！當對手那刀口離自己的腦袋只有頭發(fā)絲那么近的時候，他清楚地意識到：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為了活下去，唯有殺死對手！

　　當吳正強聽說他們兩個小屁孩也殺了人的時候，哈哈地笑了笑，沒說什么，分別給他們打賞了幾吊錢。

　　他非常明白，一個人第一次殺人是什么回事。當一個人經歷過你死我活的決擇，當一個人剝奪過另一個人的生命，不管是出于什么情況、什么場合，他所受的振撼是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

　　吳正強何嘗不是這樣，雖然自己在家鄉(xiāng)時也打打殺殺，哪曾真正殺過人？第一殺人是擊殺阮經天，根本容不得他思考。當晚又殺了楊鵬時也是停不下來思考，直到后來殺了章洪之后，自己也才感受到殺人所帶來的那種振撼！

　　之后幾天，沒有人找方龍他們出去打獵，也沒有人過來理會他們，就象什么事情也沒發(fā)生過。

　　賈秀才聽說他們手上沾了人命，從此對他們刮目相看，一時半會也不敢過來找什么碴。因為賈秀才加入清風營數年，死人見過不少，卻從來不敢親自殺過一個人。

　　幾天下來陳大力緩過勁后，照樣的生龍活虎。

　　方龍在接下來的幾天里不言不語的，害得陳大力擔心他是不是又被嚇傻了。直到有一天，他對陳大力說：“大力，為了自己活得更長命，我們必須要練好殺人術！”

　　“殺人術？有這門技術嗎？”陳大力迷惑不解。

　　方龍也不和他多解釋，低頭走開了。

　　方龍不愿意和陳大力過多解釋，是因為他也還沒有弄懂是怎么回事。

　　之前他翻看華老師傅贈給自己的手稿時，里面有一章，畫有幾幅簡簡單單的畫，里面配了幾個文字：練兵術。

　　這練兵術有什么用呢？是不是武術呢？他之前不清楚，也不敢肯定。他本意只是認為如果有用，就讓陳大力練一練。原因自己一向體弱，從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也用得上武術，更不知道自己竟然也會有殺人的那一天。

　　直到他們第一次跟隨吳維良去搶劫，懵懂之中就殺了人?；叵氲阶约河锌赡軟]命的那一刻，他才深深體會到，不管兵術是不是武術，只要能殺人就好！

　　所以他急需弄清楚這練兵術，最好是自己能學會它！

　　當兵就是要打仗，打仗就是人殺人！對方不會念在你體弱就放過你，相反往往會是最倒霉的那一個！

　　戰(zhàn)場上就是那么殘酷：如果你殺不了別人，就只有一種下場－－－－被別人所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