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峰回路轉(zhuǎn)

　　第二天清晨，明倫堂中再次熱鬧起來，以陳明遇和馮厚敦為首，衙役和縣內(nèi)的讀書人組成一個個小組，開始走街串戶統(tǒng)計人口。同時為了加強城內(nèi)人員管理，江陰城內(nèi)開始施行保甲制度，每十二戶設(shè)定為一甲，公推甲長一名，每十甲設(shè)一鋪，設(shè)鋪長、鋪兵，以維護治安、調(diào)配物資，全城又劃分為八個里來管理各鋪，由各里內(nèi)德高望重的鄉(xiāng)老進行領(lǐng)導(dǎo)。

　　“劉小哥！這里是十支令箭，老朽這就把隊伍交還給陳大人了！”由王功略和汪清陪著，劉輝從已經(jīng)病入膏肓的徐觀海游擊手里接過了唯一一支屬于江陰城的部隊，這支有五百多人的隊伍全部都是募兵，另外還有代表江陰城內(nèi)軍事指揮權(quán)的十支鑲金令箭。

　　“轟轟！”隊伍還沒接收完畢，東城的方向上已經(jīng)傳來陣陣炮響，似乎是劉良佐再次開始攻城了。

　　聽到這炮聲，劉輝心中突然一緊，感覺腎上腺素上升的激動后，用力握了握拳頭，盡量讓自己放松下來。

　　“各位，還請稍安勿躁！徐老將軍還請安心養(yǎng)病，一切都由我們來應(yīng)對了！”劉輝向徐觀海游擊客氣了一番后，馬上帶人上軍營中接管隊伍。

　　“汪把總，現(xiàn)在還請你到東門一看，盡快把戰(zhàn)況消息傳達給我！”劉輝向汪清說道，跟在身邊的人中，擁有良馬的只有汪清一人，所以只能暫時委屈他做傳令兵了。

　　“大人，令箭！”因為劉輝是陳明遇在軍事方面的代表，汪清也對劉輝大人相稱。

　　原來還需要令箭！劉輝對古代軍令傳達并不清楚，聽過汪清的話后，連忙拿出一支令箭來。

　　得令的汪清把令箭在后脖子上一插，催著戰(zhàn)馬就跑了。劉輝帶著王功略和一眾隨從，急忙趕向軍營。

　　東城外的炮聲逐漸激烈，很快城頭上的炮聲也響起來。全身甲胄的劉良佐騎著自己的大花馬，遠遠的看著江陰城頭，調(diào)集的十五門火炮正在猛轟城墻，而對面也在胡亂的還擊。

　　“呵呵，這等小炮豈是我的對手！”發(fā)現(xiàn)城上火炮的射程極近，所謂的還擊不過是敷衍后，劉良佐得意的一笑，這江陰城還是徐圖之為妙，不值得付出大傷亡。

　　“命炮營不間斷的給我轟，轟塌了城墻有賞！”劉良佐又看過一眼后，轉(zhuǎn)身回了營帳中。

　　“大人，城東清軍僅是炮擊，并沒有其他行動！”汪清很快就回來匯報了。

　　“其他各處沒什么異常？”劉輝又問。

　　“一切正常，只是城內(nèi)百姓有些驚慌。年輕的后生們吵著要上城！”汪清笑著回答，看來這把總也沒把城外的清軍當作什么威脅。

　　“這劉良佐打的什么主意？”劉輝也暗自納悶，不過這樣也好，江陰城現(xiàn)在缺的就是時間，劉良佐攻城越晚，對于江陰城整合內(nèi)部就越有利。

　　帶兵到了東城，聽著隆隆的炮聲，劉輝壯起一百個膽子，小心的爬上城墻，見到己方還擊的不過是五門弗朗機小炮，便馬上下令，讓鄉(xiāng)兵停止射擊，免得浪費彈藥。

　　“快?；?！?；?，你們這是在亂射，根本不起作用！”走到一群鄉(xiāng)兵中，劉輝大聲喊著。

　　“你是誰？這里危險，快下去！”鄉(xiāng)兵中的炮長也是個實在人，見到劉輝一個年輕人上了城墻，連忙勸他下去。

　　“其他守城的人呢？”沒回答這炮長，劉輝詢問起其他守城鄉(xiāng)兵的去向。

　　“外邊只是打炮，不攻城，人都在城下躲著呢！”炮長一邊笑著對劉輝說話，一邊準備讓炮手們繼續(xù)開炮。

　　見到這些炮手并不聽自己的，劉輝這才想起來令箭，“接令箭！馬上停止射擊，讓守城鄉(xiāng)兵全部上城！攻守戰(zhàn)備豈是兒戲？”

　　“原來是個官兒！得令了！”那炮長向著劉輝一笑，帶著人就準備下城。

　　劉輝看這炮長在這群人中很有威信，但是一身的痞氣，又不像是種地的莊稼漢出身，便問了一句。

　　“老哥，貴姓？”

　　“貴啥，俺叫陳三娃！”那炮長回了聲，手里擺弄著令箭下城了。

　　劉輝看看城外，劉良佐的那些炮兵似乎也是怕死，火炮射出的炮彈剛剛能夠夠到江陰城的城墻，飛來的炮彈不是落在地上，跳彈后落進護城河，就是直接落到護城河中激起一柱水花。極少數(shù)幸運的炮彈才能擊中城墻根，撞出一片碎屑。

　　看了一陣后，劉輝一頭霧水，按說城外的火炮應(yīng)該是向著城頭開炮才對。

　　“大人，他們是想把城墻轟塌！”重新上城交還令箭的陳三娃向著外邊看了一眼后，對著劉輝說。

　　這個陳三娃說的很隨意，劉輝又把這個炮長打量了一番，這陳三娃一臉皺紋掛著苦相，里邊的黑灰像是濃墨畫出來的，尋常的麻布衣服斜穿在身上，走起路來又飄又晃，怎么看都是個鄉(xiāng)間的老無賴?？善@個陳三娃說的這句話，應(yīng)該是個火炮的行家。

　　“陳大哥，看你眼光老到，這火器你……”劉輝拉著陳三娃聊起來。

　　聽到劉輝的話后，陳三娃的臉上掛著一副地里欠收成的神態(tài)，看著遠處劉良佐的炮兵，思緒好像飛到九天外了。

　　這是個有故事的人！看到陳三娃心中有話并不想說，劉輝也沒有勉強，拍了拍陳三娃的肩膀，一個人下城了。

　　“汪把總、王舉人，你們先帶隊協(xié)防，我去找陳大人，如果城外清軍有異動，還請馬上通知我！”思考了一下后，劉輝感覺還是先找陳明遇比較好。

　　進入明倫堂，各人都在忙碌自己的本職，陳明遇正和馮厚敦兩個人在商談什么。

　　“大人，城中除了弗朗機火炮外，是否還有其他可用火器？守城的火炮射程太近，根本無法反擊！”怕帶給明倫堂中這些讀書人不必要的恐慌，劉輝把陳明遇拉到一邊后，小聲的說。

　　“在兵備所中確實藏有火炮等物，原本準備做長期守城的準備，并沒打算把這些火炮現(xiàn)在就布置到城上！一旦被清兵炮擊損毀，豈不是白白損失?！标惷饔鰧τ诨鹋诘氖褂糜行┲斏鞯倪^分了，如此重要的守城重器，竟然空鎖著。

　　“那城防軍可準備妥當了？”劉輝又問了一個問題。

　　“此事正在安排中，近日內(nèi)就應(yīng)該有眉目了！”陳明遇很具有外交辭令的回答。

　　原以為陳明遇能快速組成一支龐大的城防軍，沒曾想居然是慢慢來，這讓劉輝心中一冷，心說自己也不是江陰城的軍事主官，現(xiàn)在好像是自己有些多事了。

　　“大人，這是徐觀海游擊處的令箭，一共十支已經(jīng)全部討回！城內(nèi)兵備事，可有吩咐？若是無事，小就回兵備所了！”說完，劉輝把十支令箭一放，臉上的失望明眼人一看就知道。

　　劉輝神態(tài)上的變化，讓陳明遇心中一嘆，過去城內(nèi)眾人還算心齊，可現(xiàn)在成立了長老會卻都各自有了私心了。

　　見到陳明遇沒說話，劉輝轉(zhuǎn)身就走。劉輝準備回兵備所后，找肖二合計合計，江陰城肯定是守不住的，自己得早做打算，按照自己前世得來的經(jīng)驗，自己應(yīng)該挖地道藏身，而且還要收集些物資，這些東西都得提前預(yù)備。

　　“劉小哥，兵備所中已經(jīng)有了安排，就不需要你再操心了！”陳明遇這話更讓劉輝傷心，不過也超脫了，一清二白的身份在江陰城中做事也方便許多。

　　其實劉輝不知道，新成立的長老會經(jīng)過商議，準備把城內(nèi)的軍事力量一分為三，一部分是協(xié)助守城的鄉(xiāng)兵，城內(nèi)即將成立的城防軍分東、西兩部分，分別由汪清和王功略兩個人領(lǐng)導(dǎo)，陳明遇名義上是軍事主官，實際手里不掌握一兵一卒，成了被架空的光桿司令。后勤、兵備等等也各自安排好了人員，兵備所現(xiàn)在已經(jīng)由一位姓徐的老兵備管理起來。

　　以陳明遇的性格，被架空也樂得減輕包袱，可是見到劉輝的神情后，心中又有些不忍，現(xiàn)在軍事人員的安排是各方妥協(xié)的結(jié)果，這樣對于劉輝似乎有些不公平。

　　出了明倫堂，劉輝這才想起自己在江陰城中并無居所，吸了口氣后，站在那里也不知道應(yīng)該上哪去。

　　“網(wǎng)絡(luò)小說里都是主角迅速上位，扮豬吃老虎，我咋還是位卑言輕啊！”其實劉輝沒發(fā)覺自己來到這明末不過才短短的三天時間，只是發(fā)生的事情太多。

　　迷惘了一陣后，劉輝準備隨處看看，江陰城也算得歷史悠久的古城，這種原汁原味的明代建筑，在現(xiàn)代已經(jīng)難窺其蹤了。

　　“劉小哥，留步！”劉輝的腳剛剛踏出明倫堂的臺階，身后有人喊了聲。劉輝一回頭，一個陌生的中年人快步追了上來。

　　這中年人身材不高，一張方臉微微有些發(fā)圓，一手揪著長衫的前襟，一手向著劉輝直搖，看起來是急忙追過來的。

　　“這位員外，可是叫我？”劉輝有些意外的問，追上來的這人，自己并不認識，看這人能出入明倫堂，看樣子也是江陰城鄉(xiāng)老中的一員了。

　　“呵呵，某乃程璧，在這江陰城里略有產(chǎn)業(yè)。程某不才，想請劉小哥一敘，不知道能賞個面子否？”追上來的程璧介紹下自己后，主動提議要請劉輝吃點小酒。

　　聽過后，劉輝欣然一笑，算是答應(yīng)了，現(xiàn)在自己吃住都沒地方解決，能有人請吃飯那是最好不過了。這位程璧原本還怕劉輝拒絕，聽到劉輝答應(yīng)下來后，高興的拉著劉輝的袖子，便進了不遠的一家小酒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