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混世魔郎作者:狐小才時間:2020-12-17 18:22:51
屋子里空氣凝滯,大家均瞪著花貓口中的血布,各自懷著心事。
“無端出來染滿血跡的布,看你怎樣解釋?!毖貌钸@樣想,在七星鎮(zhèn),這些衙差是吃官家飯的,百姓皆怕而敬之,唯有穆大娘,不把他們放在眼里,衙差怕她,不僅僅是她暴躁的脾氣,是因為她的兒子穆白風(fēng),現(xiàn)如今是官運亨通,又受大金國首屈一指的人物——完顏獸的寵信。
“怎么辦?如何解釋?”郎野這樣想,血衣自己明明塞進灶膛燒了,何時又被貓叼走一塊?
“孫子們,想抓住老娘的把柄,哼哼,老娘在江湖混出名時,只怕你們還沒斷奶呢?!蹦麓竽镞@樣想,然后把右臂慢慢挪到身后,在后背上一戳,就見她,噗嗤一口血吐了出來,從嘴角流到前胸,身子晃了幾晃,扶住旁邊的桌子,喊驚呆看她的郎野,“小子,還不趕緊扶老娘進屋歇息?!?
郎野猛然清醒似的,過來攙扶穆大娘,他以為,穆大娘是昨晚打斗用力過度,受了內(nèi)傷。
穆大娘朝衙差道:“各位官爺,實在不好意思,老婦最近身子越來越差,總是吐血不止,大概是肺癆,都是酗酒的緣故?!?
肺癆?衙差騰騰后退,肺癆可是傳染的,急忙離開穆家,回衙門復(fù)命去了。
郎野見衙差離開,關(guān)門閉戶,一副賊兮兮的模樣,悄聲道:“大娘,你是不是受傷了,咱去看大夫。”
穆大娘哈哈一笑,突然又皺起眉頭,似有些痛苦,聲音也輕柔了很多,“小子,我可沒有你這么笨的兒子,那些衙差被蒙在鼓里,你也當(dāng)真,對付那些無用的官兵都損了我的威名,想當(dāng)年……”話到這里,她打住,不想提起以往,改口道:“不是受傷,卻也是受傷,那個該死的花貓,枉我豢養(yǎng)它多年,竟敢害我,從哪里叼來的血布,真真氣死老娘,為了糊弄衙差,我剛剛,把自己弄傷的,內(nèi)里血脈爆裂不少,才吐血?!?
“什么?”郎野大吃一驚,不用多問,花貓叼出那塊血布,衙差一定會懷疑,為了給個理由,穆大娘才出此下策,不惜傷害自己。
喵!花貓又竄了過來,去舔穆大娘胸前的血,穆大娘突然牙一咬,伸手抓住花貓,一用力,花貓喵、喵幾聲掙扎的慘叫,最后,閉上眼睛,腦袋一歪,氣絕而亡。
郎野眼見這樣的情景,驀然想起昨夜之事,不禁渾身戰(zhàn)栗。
穆大娘并不管他這些,再次催促,“小子,趁此機會,那些衙役都在準(zhǔn)備迎接獸王,你趕緊走,記住我囑咐的事情?!?
“大娘,你有傷。”郎野依舊遲疑,老太太幾次救自己,如今又弄得受傷,這樣離開,未免有些不仗義。
“我這傷算什么,自己調(diào)理一下即可,等獸王來了,若此事那個蠢材縣爺捂不住,定會掀起軒然大波,獸王,我略有耳聞,不是好對付的主兒,你趕緊走?!?
見郎野慢吞吞,穆大娘猛然踢出一腳,把郎野咚的踹出門去。
郎野哎呀一聲,疼!心說,這老太太,總是這樣驚爆你的眼球,哪有這樣告別的。
他回頭,揉著屁股,慢慢跪下,朝屋內(nèi)鄭重的磕了三個頭,說了句:“大娘,你保重,我發(fā)誓一定回來看你?!?
說完,大步而去。
穆大娘忍痛挪到門口,看郎野的背影,臉上滿是愧疚之色,悠然一聲嘆:“小子,對不住了,無論殺官兵還是做任何事,都是我故意逼你,唯有把你逼上絕路,你才能遠(yuǎn)離此地,才能為我去尋找穆上風(fēng),而我,不能離開,我還要在此地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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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zhèn)里果然在忙著接待獸王,官差衙役匆匆忙忙,負(fù)責(zé)管理街道的,大呼小叫,負(fù)責(zé)管理民眾歡迎儀式的,吆五喝六,負(fù)責(zé)采辦伙食的,連跑帶跳,總之,比過年還熱鬧。
郎野離了穆家,過街穿巷,想出鎮(zhèn)子,看人來車往,聽古腔古韻,不知為何,白日里感覺七星鎮(zhèn),沒有了詭異和離奇,一切都是那么自然,仿佛他原本就生活在這個時代。
“天意如此,宿命難違,我能奈何!”他感慨一番,繼續(xù)趕路,兩件事在身,不重也不輕,一是畫中人,一是穆老爺子,希望自己前路順暢,別再出什么波折。
天尚早,鎮(zhèn)里的酒樓、勾欄等場所還沒開始營業(yè),但因為今日獸王要來,街上已是人來人往。
郎野開始還有些怕,見了衙役不知往哪里躲,后來發(fā)現(xiàn),人家根本不搭理他。
一路急行,不多時出了七星鎮(zhèn),往官路上一站,按穆大娘的指示,往北是去萊州的路,往南是去濟南府,他也唯有往南,再往北,深入金國腹地了。
想好,剛要走,只聽由遠(yuǎn)及近,有馬蹄聲傳來,他心里凜然一抖,會不會是官府派人來追我?不是沒有可能,情況未明,還是小心的好。四下里看看,旁邊是一個山坡,上面有亂石和雜樹枯草,剛好能做隱蔽。騰騰急步奔去,貓在樹叢中,透過樹的縫隙偷窺。
一會兒,果然過來一隊人,剛進郎野的視線內(nèi),就聽啊、哎呀的大叫,接著是撲騰騰之聲。
郎野居高臨下,看個明白,只見路上揚塵飛起,亂哄哄人喊馬嘶。
看那些人穿戴齊整,像是軍隊,兵士們被絆馬索、陷坑之類的機關(guān)撂倒在地,接著用他聽不懂的語言大喊大叫,嘩亂一片。
突然而來一陣吶喊:“殺金狗!”從郎野身后的山坡上又沖下來一隊人,足有五六十,穿戴簡樸,手中拿著或刀或槍,還有些是鎬頭、叉子等農(nóng)具,他們直撲大路,和那些兵士拼殺起來。
稍一思量就能看出,這些山上埋伏的是農(nóng)民起義軍的抗金隊伍,而路上那些被算計的是金軍。
兩方面兵力懸殊,但抗金隊伍人雖多,配備不精,又無系統(tǒng)的訓(xùn)練,憑的是一股國仇家恨的勇氣。而金軍個個騎馬,占了優(yōu)勢,多少都有過戰(zhàn)爭經(jīng)驗,是以雖然人數(shù)是農(nóng)人的一半,打起來卻不相上下。
郎野親眼目睹,什么叫拼命,就聽各種兵器碰撞的聲音,叮叮當(dāng)當(dāng),接著這個媽呀一聲叫,斷了一只胳膊,那個哎呦一聲喊,腦袋掉了半拉,場面激烈,慘不忍睹。
農(nóng)人中有個黑臉大漢,異常驍勇,此時他正和一個金兵頭目糾纏在一起,兩個人旗鼓相當(dāng),一刀一劍,直從大路殺上山坡,難分勝負(fù),丟了兵器后徒手相博,后又撕扯在一起,個個都紅了眼,也顧不得英雄形象,拳頭施展不開就用嘴咬,用腦袋撞,然后摟在一起跌倒,在地上亂滾。
郎野躲在一棵樹叢后,既大開眼界又大驚失色,之前只看過一回街上的小混混火拼,遠(yuǎn)沒有這樣慘烈,這些人拼的是你死我活,不是教訓(xùn)一下就夠了。
黑臉大漢驀然發(fā)現(xiàn)看熱鬧的郎野,看他漢人穿戴,喊道:“殺了他,他是金狗,占我土地,殺我百姓,你給我殺了他!”
金人?這里就是金國,你讓我殺金人?這不是沒事找事嗎,即使是義舉,金人也沒得罪我,郎野呆立不動。
那金兵頭目也喊:“殺了他,他是反賊,若敢違抗本王之命,罪同反賊,會株連九族?!?
郎野心里哈哈大笑,株連九族,我的九族憑你有再大的能耐,也誅殺不了,我的九族在千八百年之后呢。
他抬腿就走,事不關(guān)己,不摻和其中,這些可都是亡命徒,誰都不能得罪,遠(yuǎn)遠(yuǎn)避之為妙。
走了幾步站住,轉(zhuǎn)念又想,這兩方面總有一個會贏,我不幫,贏的那方面一定怪我,看他們都非等閑,又認(rèn)得我這張臉,我暫時能逃過去,只怕以后來個冤家路窄,在這個亂世,可別到處樹敵,怎么辦?
那兩個人繼續(xù)糾纏廝打,一個頭破血流,一個丟盔卸甲,都明白自己一時難以取勝,繼續(xù)喊郎野。
郎野左右為難,按理說,該幫那個黑臉大漢,好歹我也是漢人,但我殺了金人,聽那個人還自稱為王,定是個大人物,他一聲令下,給我來個通緝,不值當(dāng)。
幫那個金人殺黑臉大漢,只怕會遭天譴。
他原地踏步,不停問自己“怎么辦”,此事就是雙刃劍,搞不好兩面都得罪,忽然眼珠一轉(zhuǎn),計上心來,或許,我也能兩面都討好。
往一邊瞅瞅,有把刀丟在地上,跑過去拾起,雙手握緊刀柄,轉(zhuǎn)回頭看看黑臉大漢和金兵頭目,慢慢走近,不是不想走快,是腿打顫手發(fā)抖,沒砍過人,千萬別失手。
黑臉漢子以為自己是正義之師,師出有名,郎野應(yīng)該是幫他,又大喊:“快,快殺了他?!?
金兵頭目以為自己是王侯權(quán)貴,貴不可攀,郎野應(yīng)該是幫他,也喊:“快,快殺了他?!?
郎野左晃右晃,似乎對不準(zhǔn),其實就是個虛招子,最后一咬牙,大喊一聲:“讓開!”嗖嗖奔了過去,舉刀,呼的砍了下去。
黑臉大漢和金兵頭目一齊松手,各自想的有兩點——或許,郎野在幫他,躲開,讓郎野砍對方。或許,郎野在幫對方,松開,是躲刀。
總之,當(dāng)兩個人紛紛滾到一邊,郎野奮力砍下,撲哧一聲,刀尖深入泥土,卻未傷及任何一個。
黑臉大漢趁機爬起,颼颼跑掉,眼見路上自己的人死傷無數(shù),他知道一時難以取勝,高喊一聲“撤”,帶人落荒而逃。
金兵頭目也喊住手下,“窮寇莫追?!比缓笄妩c自己的人馬,想走,忽然看見郎野,命手下人道:“把他給我?guī)е?,去七星?zhèn)?!?
就這樣,郎野被押上馬,和一金兵同乘一騎,重又回到七星鎮(zhè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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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旁白:郎野,皆因為那一刀,救下一個重要人物,由此介入那場刺皇行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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