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紅樓璉二爺作者:桃李不諳春風(fēng)時間:2023-03-05 02:00:02
平兒趁著王熙鳳陪著賈寶玉等人之時無暇他顧,叫人收拾了枕頭、被褥等物,親自給賈璉送來。
賈璉素知王熙鳳性格雖惡,但她身邊的平兒卻是個好的,所以對平兒的到來態(tài)度倒是友善。
平兒一邊讓婆子們進去幫賈璉鋪床,一邊卻拉住賈璉,于門口遞給他一個小盒子。
“這是我們奶奶叫帶來的治外傷的藥,一會兒二爺讓昭兒他們給擦擦,二爺身上的傷就很快能好的?!?/p>
賈璉接過,道了句“多謝”。
平兒見賈璉絲毫不提王熙鳳,知其還在生氣,便小聲道:“二爺就不要著惱二奶奶了,她其實很關(guān)心二爺?shù)?。二爺不知道,晌午的時候聽說二爺被老爺打的狠了,二奶奶可擔(dān)心了,馬上就要旺兒媳婦她們過去打聽狀況,還讓我去老太太屋里通知大太太,好讓大太太回去幫你在老爺面前說情。”
賈璉笑了,抬頭認真看了平兒兩眼。
他就說王熙鳳如何突然好心給他送“溫暖”,如今聽平兒這般里里外外不斷給她家主子說好話,他更確信,這并非王熙鳳的意思。
難為這丫頭一顆忠心,難道她不知道,她這般背著王熙鳳過來找他,又是送東西,很容易會被王熙鳳誤會她別有用心嗎?
賈璉可是知道,王熙鳳是個醋缸子,不但使著法兒的剔除原本賈璉屋里的“余孽”,就連隨她陪嫁過來的人,她也十分防范,不讓她們有太多機會接觸自己。
或許,是這丫頭立身正,不怕王熙鳳疑她,故而如此。
借著廊檐上的燈光,賈璉深深的將平兒打量了一遍。
正值二八芳齡的丫頭,通身散發(fā)著青春的氣息,容貌亦是無可挑剔,劉姥姥稱其“花容月貌”,一點也不為過。
最難得的是其目光清正平和,舉止得體,兼之通身的氣派,氣質(zhì)看去大不似一個丫鬟,更像是一個當(dāng)家少奶奶一般。
也就難怪連李紈都調(diào)侃王熙鳳,說她不配使喚這樣的丫鬟,她和平兒兩個,該換了身份過才是。
平兒想要替賈璉和王熙鳳說和說和,不想讓他們多生嫌隙。
本以為賈璉是個隨和沒有城府的人,只要有個臺階就會下,誰知今日聽了她的話,卻只是笑而不言,神態(tài)大不似從前,一時拿捏不住賈璉的意思。
又見其直勾勾的看著自己,難免有些招架不住,忙閃身進了里面,幫忙整理床鋪去了。
……
賈璉就這般在外書房住了下來,但是他每日的行程,卻都被人一五一十的報告給王熙鳳。
“二爺一早就去大老爺院里請安,大老爺沒見。然后二爺就帶著旺兒,昭兒、興兒他們出門去了。
二爺好像也沒什么目的,只是街上逛了半日,買了些小玩意兒。吃了飯之后又去了國子監(jiān)附近喝茶聽曲,正好遇到了兩個認識的同窗,二爺就和他們坐著喝了半下午的茶,然后就回府了?!?/p>
“二爺給大老爺請安之后,又去了國子監(jiān)……”
“二爺還是去了國子監(jiān)……”
一連三四天,賈璉的行程不但簡單,而且出奇的一致,就在國子監(jiān)附近轉(zhuǎn)悠,逢人就請別人喝茶吃酒,一起談天說地,連平日里最愛去的花樓也不去了。
這一度令王熙鳳覺得,賈璉是不是知道她在他的身邊安插了眼線,所以故意做給她看的?
隨即她就搖搖頭,以賈璉的性子,就算知道,也不可能裝出這樣來,他圖什么?
難不成其真的轉(zhuǎn)性了,想要奮發(fā)上進,讀書考取功名,所以才重新去與士子們結(jié)交?
咦~王熙鳳心里打了個冷顫,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
就賈璉那與她差不了多少的水平,但凡他口中能蹦出半句文縐縐的話,她也不可能指著他的鼻子罵。
想不通其中關(guān)節(jié)的王熙鳳,感覺異常的心煩氣躁。
打小時候認識開始,這還是賈璉第一次給她看不透的感覺,令她這幾日睡也睡不好,飯也吃不香,一向雷厲風(fēng)行,精力旺盛的她,都感覺精神衰退了。
連王夫人都問她,是否近日家中事務(wù)太多,忘了休息?
此時王熙鳳才意識到,她是想要賈璉回來。
但是叫她服軟認輸,又著實拉不下顏面,也開不了那個口。
心想,莫非賈璉當(dāng)真從此不理她了不成?
一時未免又在心中暗罵賈璉絕情寡意,思之暗暗神傷。
新婚才兩年不足的女子,若非沒了過日子的念頭,又如何想要與自己的夫君形同陌路,恩斷義絕?
另一邊,賈璉倒是沒有王熙鳳那些復(fù)雜的念頭。
他這幾日都去國子監(jiān)附近轉(zhuǎn)悠,并非他當(dāng)真想要重啟學(xué)業(yè),一搏功名。
前身基礎(chǔ)太差,他自己又學(xué)的是數(shù)理化,在這個只考語文和政治,且難度比后世考清華北大都大的科舉比賽中,想要從頭趕超實在太難。
他只是想要借著那些監(jiān)生們的口,了解更多的朝野局勢。
畢竟,士子永遠是最關(guān)心時政的,他們的小道消息也最多。
自己這個國子監(jiān)肄業(yè)的學(xué)子,花點茶錢酒錢,和他們套近乎也十分容易,所以幾日下來,也有不少收獲。
至于每日去給賈赦請安……
他也不想去,賈赦那老東西也不想見他,幾天下來一次都沒讓他進過門。
但是,他必須去。
不單單因為晨昏定省是規(guī)矩,而是他思前想后,發(fā)現(xiàn)了一個返璞歸真的道理:
與費盡心機的去謀求權(quán)、位相比,更簡單的情況是,賈赦一死,他或許就能白得一個國公府的世襲爵位。
一旦有了這個爵位,他的局面就完全打開了。
他再也不用去結(jié)交那些士子,而是可以直接與大佬們結(jié)交,甚至直接站到朝堂上去,觀瞻天子容顏……
沒錯,他最終還是和原身想到一處,希望老東西早點死。
但是,這個想法是絕對不能讓別人知道的,但凡透露或者讓別人看出一點,就是一個死。身敗名裂的死,比睡賈赦小老婆還要徹底的多的那種。
人都說,越是想要得到什么,越不能表現(xiàn)什么。所以他不但不能詛咒賈赦,還要表現(xiàn)出十二萬分的孝順,并且要讓所有人都看見。
這樣的話,將來的某一天,萬一賈赦突然暴斃,別人才越發(fā)不可能懷疑他。
所以,盡管賈赦明言免了他的晨昏定省,甚至在他過去時面都不露,他還是堅持每天去拜一拜。
他還決定,以后一定要盡他所能的,對賈赦好,嗯,別人都能看得見的那種……
……
賈璉約莫著王熙鳳不在家,回去換了身衣裳就往外院走。
與王熙鳳的冷戰(zhàn),不為別的,就為殺一殺她的氣焰。
哪怕因此讓府里的人風(fēng)言風(fēng)語,甚至聯(lián)系到幾日前那件事上去,他也不在乎。
反正就算不這樣,那件事該聽說的人估計也都聽說了,出乎賈璉的預(yù)料,在賈赦不追究他之后,幾乎沒有對他造成什么惡劣的影響。
除了他自己老是懷疑別人看他的眼光帶著內(nèi)涵之外……
“二爺,老爺請你過去一趟。”
未至?xí)?,管家林之孝截住他?/p>
“是在夢坡齋?”
“正是,老爺在那邊等著呢,二爺快去吧?!?/p>
林之孝作為榮國府的二管家,優(yōu)點是不茍言笑,缺點也是不茍言笑,難怪與他婆娘兩個在府里并稱“天聾地啞”。
不過這樣也好,至少不用去猜他的眼神有沒有特別的含義……
賈璉覺得自己都快成神經(jīng)病了,看誰都覺得對方心里在鄙視他。這也是他總出門的原因之一,外面的人,總不會知道他的事吧。
夢坡齋是賈政的內(nèi)書房。
賈政,榮國府的當(dāng)家人,也就是賈赦的親弟弟。
他和王熙鳳兩口子在這榮國府里管家,實際上也就是在給賈政打工,所以說賈政是他的大老板都沒錯。
夢坡齋處在榮國府的正堂榮禧堂以東,賈璉過來的時候,見只有賈政一個人,而不見往日里三五成群的清客相公,便知道賈政找他是為家事。
“老爺?!?/p>
說來賈赦也是可憐,雖然他長于賈政,但是兩府中的人,多直稱賈政為老爺,而為了區(qū)別他二人,卻對賈赦冠以“大老爺”的稱謂。
雖是小小一個細節(jié),也可見賈政對賈赦多方面的壓迫……
賈政看起來比賈赦顯年輕多了,大約四十多歲,身形偏向消瘦,但面容方正,頗為威嚴的模樣。
他正埋頭寫著什么,聽見賈璉的聲音也只是略一抬頭,然后問道:“再有兩日便是鎮(zhèn)國公府太夫人的壽辰,府里的賀禮,可都齊備了?”
“回稟老爺,早已準備妥當(dāng),都已經(jīng)寫了單子,老爺可要過目?”
雖然他和王熙鳳一同過來幫忙管家,王熙鳳主內(nèi),他主外,但是內(nèi)外又豈是完全分得開的?
王熙鳳又愛攬權(quán),以逞強顯能,所以在管家上,王熙鳳的權(quán)柄早就大過了他。
如今,除了一些迎來送往,確實需要男人家處置的事,或者賈政直接吩咐他辦的,府里其他的大小諸事,幾乎皆由王熙鳳一力處置,然后向王夫人匯報即可。
賈璉自然也沒有與王熙鳳爭管家權(quán)的意思,所以這幾天下來,也不過就這兩三件事需要他經(jīng)辦的,自然不會延誤。
賈政也并沒有多過問的意思,點點頭,又埋頭寫了一會兒,才嘆了一口氣,道:“揚州來信,你姑媽已經(jīng)歿了?!?/p>
賈璉心頭一震。
賈敏,終于還是去世了么?
也就是說,黛玉要進京了?
無法言說什么心情,賈璉只好問:“老太太知道了嗎?”
賈政點頭,“你們太太已經(jīng)把信送進去了。”
見賈璉沉默不言,賈政又嘆道:“她這病一拖就是這么久,如今去了,對她而言或許也是一種解脫,只是老太太心里恐怕難以釋懷。當(dāng)初家里兄弟姊妹,她老人家最疼愛的,也就是你們這位小姑了?!?/p>
“你也不用太過感傷,人死自不能復(fù)生。找你來,是有一件事囑咐你。
你姑姑去了,老太太指不定多傷心,你們往后且小心照料,另外從府中選出穩(wěn)妥的人,去揚州代為祭拜。此事重要,不可馬虎?!?/p>
賈政正交代著,門外傳來小廝的聲音:“老爺,老太太叫您過去。”
賈政將面前的信封好,交與賈璉道:“這是我寫的祭文,你讓領(lǐng)頭的帶到南邊去,在你們姑姑墳前燒了,也算我親去看她了。”
“你也一道過去吧。”
……
與賈政一前一后出了夢坡齋,還沒過榮禧堂,便見一個身姿輕盈的婦人迎面撞來。
“才剛要去找老爺,不想就在這兒碰見……”
婦人輕飄飄行了個假模假樣的禮,然后就站到賈政身邊,將賈璉給擠到后面去。
賈政有些不悅,“找我何事?”
婦人嘴巴一勾,開始撒嬌:“老爺~”
賈政呵斥一聲:“胡鬧,都什么時候了?有話快說,老太太那邊還有事呢!”
婦人這才不敢作妖,哭兮兮的道:“還不是為了環(huán)兒的事,老爺,環(huán)兒也到了上學(xué)的年紀,老爺怎么不讓環(huán)兒與寶玉他們一道進學(xué)去?老爺,環(huán)兒也是您的親生兒子呀……”
賈璉在后面,靜靜的看著這位賈政的小老婆——趙姨娘。
潔白的肌膚,大眼睛,薄嘴唇,瓜子臉蛋,身姿更是特別的凸翹,確是一個風(fēng)姿過人的美少婦。難怪連一本正經(jīng)的賈政老爺?shù)男亩寄苋诨?,一連給他生下了一兒一女,成為了這府里唯一一個敢與當(dāng)家太太王夫人叫板的奴才輩兒……
“環(huán)兒要上學(xué)自是好事,怎么不去問太太?”
“太太說,環(huán)兒還小,不宜過早進學(xué)。另外,西苑的先生是老爺重金聘請的學(xué)士,環(huán)兒頑皮,恐沖撞了不好,不如等再過一兩年,直接去家學(xué)里念書最好……”
委屈巴巴的哭訴,令賈政一聽,就覺得王夫人有私心。
雖然嫡庶有別,但畢竟都是他的兒子,多在學(xué)堂里放一張書案也不是大事。
但是賈政一向不喜歡麻煩,也不可能為這么件小事與發(fā)妻為難,故而道:“太太說的也有理,環(huán)兒上學(xué)的事,我自有安排?!?/p>
“老爺~”
趙姨娘有些不依,還要爭取。許是知道如何最容易打動賈政,不自覺就把內(nèi)幃中的語氣喚出來。
賈政老臉一紅,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
這一眼,就看見賈璉似乎在瞧視趙姨娘。
忽想起近日來府中的傳言,賈政面色一正,對趙姨娘道:“趙氏,你先回去!”
語氣嚴厲,令趙姨娘一呆,望了賈政兩眼,終究不敢造次,只得委屈巴巴的走了。
賈政的異常反應(yīng),自然也被賈璉察覺。
天可憐見,從頭到尾他啥都沒做,啥也沒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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