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崇禎繼位的時候，的確趕上了小冰河時期，天太冷了，糧食欠收，這是天災(zāi)。

但張凡一直覺得，天災(zāi)只是一方面，天災(zāi)這一個因素還不至于讓整個大明朝垮臺。

人禍才是最關(guān)鍵的。

自明太祖建立大明以來，明朝的許多制度已經(jīng)跑了兩百多年，就沒有變過。

后世某位偉人不是說過嗎：經(jīng)濟(jì)基礎(chǔ)決定上層建筑。

可隨著和平時代的到來，大明人口不斷增加，士農(nóng)工商繁榮發(fā)展，各行各業(yè)百花齊放，經(jīng)濟(jì)基礎(chǔ)早就不再是朱元璋建立明朝時候的那個樣子。

后面一直不改革，僵硬的上層建筑，肯定是對經(jīng)濟(jì)基礎(chǔ)起到了反作用的。

就說這財政稅收政策，從老朱開國到現(xiàn)在，稅額就沒有變過。

天下哪有這般道理？

看完天啟七年的財政稅收，崇禎心中是百感交集，這樣下去，軍餉拖欠，七個月之后的遼東嘩變肯定會按照歷史來重演。

那次嘩變最后肯定是安撫下來了，但對軍中士氣打擊還是很大的。

崇禎二年，李小哥的狗腿子們開始造反，加上京師迎來了一場重大的危機(jī)，己巳之變，距離現(xiàn)在也只有不到兩年時間了。

所以啊，給自己先立兩個個小目標(biāo)：防止己巳之變和李小哥造反。

己巳之變是因為軍事廢弛，對皇太極的戰(zhàn)略判斷失誤，李小哥造反是吃不飽飯。

如此看來，找孫承宗和宋應(yīng)星來，就是為了解決這對應(yīng)的問題了！

孫承宗便是保定府人，離京師非常近，他是天啟年間遼東軍事的扛把子，明末著名的寧錦防線就是孫承宗一手規(guī)劃、操辦出來的。

這個防線有多牛？

直到明朝滅亡，建奴都沒有攻破。

若不是吳三桂開關(guān)，建奴這輩子都別想入主中原了。

而且，明末能打的將領(lǐng)，幾乎都是孫承宗的手下。

孫承宗身上有很濃的軍人作風(fēng)，接到皇帝的傳召，連夜趕路。

天還沒有亮，崇禎起來上早朝的時候，王承恩便跑來給他說：“皇爺，孫大人正在宮外聽宣?！?/p>

“走！”

不多時，崇禎到了太和殿。

朝臣們行三叩九拜大禮后，崇禎穩(wěn)坐龍椅上，俯視群臣道：“諸位愛卿，今日有何事要奏？”

昨日崇禎在殿上一口氣殺兩個重臣，官員們到現(xiàn)在腦子里還是懵逼狀態(tài)。

他們不明白這位新皇到底怎么想的。

昨天的行為和他過去幾個月登基的行為完全不一樣。

之前定罪魏忠賢，朝中不少大臣都受到鼓舞，即便非東林黨人，也覺得新皇登基有新氣象了。

但現(xiàn)在，這急轉(zhuǎn)彎，讓所有人有些摸不著頭腦。

他們也不敢預(yù)判接下來事情會往哪方面走，也不知道皇帝打算怎么做。

所以，為了保命，索性都不說話了。

魏忠賢被搞了一次之后，交出司禮監(jiān)掌印，現(xiàn)在老老實實帶著東廠，也不敢再囂張，他也體會到“皇帝一句話，自己墳頭爬”的恐懼。

就連他下面的五虎、五豹、十狗現(xiàn)在也低調(diào)了很多，老大不發(fā)話，下面的人即便找了文官一些麻煩上報上來，他魏忠賢也不敢再亂做決定。

所以，此時的朝局，所有人都處于一種靜止不動的狀態(tài)，大家都覺得，誰先動誰倒霉。

面對明末朝堂這復(fù)雜的局面，崇禎也不打算跟這些個大臣斗太多，反正刀子在自己手里，接下來就按照自己的意思來重設(shè)中樞了。

見無人說話，崇禎道：“既然諸位愛卿無話可說，朕倒是有話要講?！?/p>

朝臣們連忙道：“請?zhí)熳用魇?！?/p>

崇禎冷聲道：“薛愛卿，你來給說說，為何薊鎮(zhèn)的工事修了三年，一盤散沙！”

薛鳳翔連忙出列，跪在地上：“回稟陛下，臣已經(jīng)著手在加固?！?/p>

“你上次給朕的提案中，可沒有提到重點加固薊鎮(zhèn)的工事！”

薛鳳翔心中一顫，暗暗叫苦。

他是今年八月才坐上工部尚書的位置的，現(xiàn)在十月一，才坐了四個月，最近朝中人心惶惶，大家哪還有什么心情辦事。

事實上，自從萬歷皇帝罷朝開始，朝廷的行政效率就已經(jīng)大大降低，直到崇禎年間都沒有緩過來。

黨爭起后，官員們都熱衷于黨爭，各個要職的官員走馬觀花，誰還有心思去辦實事。

就說這薛鳳翔，魏忠賢的人，被定義為閹黨，雖然坐上工部尚書的位置，但這幾個月卻是顫顫驚驚的，尤其是魏忠賢倒臺后。

皇帝此時問的具體事務(wù)，他當(dāng)然作答不出來，甚至他都忘記自己有沒有給皇帝東西了。

別說薊鎮(zhèn)，就是京師的很多工事，他腦子里都一團(tuán)漿糊啥也不知道。

魏忠賢一看皇帝在質(zhì)問自己的人，本能地向上前為自己的人說幾句，繼續(xù)張羅人心。

“啟稟陛下……”

崇禎直接打斷了魏忠賢：“魏忠賢，朕沒有問你話?！?/p>

魏忠賢連忙驚恐道：“奴婢該死。”

“退回去。”

“是！”

大臣們心一凜，皇帝這又是要搞什么事？

看這架勢，皇帝也不是打算要重用魏忠賢?。?/p>

“薛愛卿，朕把如此重要的位置給你，你竟然一問三不知！”

崇禎其余有些慍怒，嚇得薛鳳翔不?？念^：“陛下饒命，臣剛上來，是臣的失職，臣一定好好反??！”

“朕要你有何用！來人，將薛鳳翔抄家，革職查辦！”

工部尚書！

正二品大員！

比昨天的禮部侍郎的三品官還要大，一言不合就罷了官。

而且薛鳳翔是閹黨一派。

下面的東林黨們立刻有點摸不著頭腦了。

看來皇帝真的沒有被魏忠賢蠱惑，至少閹黨還是要查辦的！

閹黨昨日還歡呼雀躍，現(xiàn)在卻也是心中摸不著北了。

如此看來，魏公公并沒有重新得勢??！

外面進(jìn)入侍衛(wèi)，將薛鳳翔押了出去。

薛鳳翔也不喊冤，畢竟皇帝只是罷了他的官，一沒降罪入獄，二沒殺他。

比起昨日的錢謙益和黃立極，已經(jīng)好太多了。

薛鳳翔被拉出去后，殿內(nèi)一片死靜。

崇禎之所以詢問薊鎮(zhèn)邊防，是因為崇禎二年的己巳之變，皇太極就是從那里沖進(jìn)來的。

御史羅元賓出列道：“陛下，臣有本要奏。”

“準(zhǔn)奏！”

“山陰監(jiān)生胡煥猷彈劾施鳯來施大人、張瑞圖張大人、李國普李大人，身居揆席，漫無主持，甚至顧命之重臣，斃于詔獄，五等之爵，尚公之尊，加于閹寺，而生祠碑頌，靡所不至，律以逢奸之罪，夫復(fù)何辭！”

羅元賓此話一出，崇禎立刻站起來，怒道：“大膽！”

羅元賓趕緊跪在地上，把頭埋起來。

他只是個小小的御史言官，不過明朝的言官向來不怕死就是了。

“太祖高皇帝明令禁止學(xué)生議政，這監(jiān)生現(xiàn)身在何處？”

“回稟陛下，此人現(xiàn)在山陰縣！”

明朝的山陰縣就是后世的紹興，江南水鄉(xiāng)，東林黨人的老巢東林書院也在江南一帶。

這個胡煥猷很顯然就是個東林黨人。

雨住了，天晴了，這些個讀書人又覺得自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