縫合翅膀的女人

回到家，我爸媽圍著季陽關(guān)心他考得好不好。 季陽很敷衍：「還行吧，就那樣。」 我媽抬起頭看到我，只讓我趕緊去做飯，過幾天去舅舅家煙地幫忙。 舅舅家在另一個村，種了好幾年煙，賺了不少錢，我爸媽當(dāng)然要巴結(jié)。 村里人見到我，都問我：「你跟你哥是不是要在鎮(zhèn)上上高中啊，縣上的重點(diǎn)高中我們村還沒人上呢。」 「女孩子還上什么高中，初中就可以了?！?到了舅舅家，也是同樣的話，沒人覺得我能考上重點(diǎn)高中。 煙地里很熱，到處都是煙葉子，種了煙的地幾年都不能種其他東西，養(yǎng)分都被吸走了。 季陽早就撒嬌去乘涼了，說是一起幫忙干活，實際干活的只有我。 到晚上一大桌子人都在一起吃飯喝酒，打麻將玩樂。 話題總是圍繞著家里的男孩子以后怎么娶老婆，怎么升官發(fā)財。 我被叫去看著燒煙的地方，舅媽也在，但她一整晚都不怎么跟我說話，冷冰冰的。 太寂靜了，以至于顯得他們格外吵鬧。 我聽到我爸的醉語：「那死丫頭啊，讀書沒啥用，還是讓她早點(diǎn)嫁人收彩禮，嗝。」 舅媽也聽到了，抬眼看我，想說什么最終沒說。 暑假快過一半，舅舅家煙地的活兒到了收尾的時候。 我爸媽帶著季陽回家，讓我留下繼續(xù)幫忙，等暑假過完再回去。 我一直記掛著成績，能不能考上重點(diǎn)高中。 他們總說快了，等過幾天就送我回去。 結(jié)果有天早上我醒來，舅媽坐在我床邊。 「你爸媽托我給你物色了幾個好青年，都是我們這邊村干部的兒子?！?「你要不喜歡，舅媽還有幾個家底還行的男孩跟你相看?！?我立刻明白了，爸媽早就打算讓我嫁人，難怪不讓我一起回去。 舅舅家有錢，介紹的人肯定沒多差，彩禮多，還能用我拉近關(guān)系。 我爸媽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 我大聲拒絕：「我不要嫁人，我要回去讀書，你們都騙我?！?我推開舅媽跑了。 那天我的鞋子半路掉了一只，山路崎嶇，摔了好幾次，硬是跑了一個半小時才到家。 敲響家門那一刻，我媽驚訝地看著我，我爸則怒容滿面，要把我送回去。 「就知道讀書，考上重點(diǎn)高中又能怎么樣，是能賺錢還是能養(yǎng)老?。俊?我直視我爸：「我肯定能考上重點(diǎn)高中，我也能賺錢養(yǎng)老，我哥能做到的我也能，他不能做到的我也能?！?季陽聽了不樂意：「我已經(jīng)收到鎮(zhèn)上高中錄取通知書了，你的呢？打腫臉充胖子笑死人?！?我媽向著我哥，只說：「你奶奶16歲就嫁給你爺爺了，嫁人不比你讀書強(qiáng)啊，你爺爺疼了你奶奶一輩子?！?可是，爺爺把奶奶被往死里打的時候，也叫疼嗎？ 奶奶真那么幸福，怎么會在我四歲那年帶我一起跳河，后來被人從河里撈上來沒死成。 我沒見過爺爺，我只相信奶奶告訴過我的話。 得益者不會看到受害者的痛苦。 毒藥外面裹著糖，就不是毒藥了嗎？ 我堅持不松口：「只要養(yǎng)父還送我讀書，我就不嫁人，你們休想拿我收彩禮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