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眼神迷茫的很，根本就沒有一處焦點，我遲疑一陣，把我爹給我買的蘋果拿了一個，放在我爺爺嘴邊，我爺爺忽然大嘴一張，嚇了我一跳，因為他嘴里的舌頭被咬爛了，口腔里血淋淋爛爛歪歪，牙上都是血。
我爺一口咬掉半個蘋果，還差點咬到我的手，沒辦法，我拿著筷子插在蘋果上，喂給他吃。
我爺那吃相，說實話，不像人的吃相。一邊嚼蘋果，一邊從嘴丫子冒沫子，是混著血的沫子。
我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拿著抹布給他擦嘴，生怕他一口咬到我的手，我爺吃完一個蘋果，忽然揚起脖子，嗷了一聲，那聲音不太清楚，隱約間好似聽到了什么“天罰……”
我爺吼完這一嗓子，一個人進(jìn)了我家屋，是林小虎他娘。
小虎他娘進(jìn)屋看到我正在給我爺擦嘴，臉上不由得露出幾分驚喜。
寒暄道：“小七這孩子，真是聽話，這年頭能照顧老人的孩子少了！”
我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小虎他娘說完這話，就開始問我是咋醒的，我奶說睡夠了就醒了，然后小虎他娘抹著淚，細(xì)細(xì)的訴說起來。
那天小虎他爹帶昏迷的小虎，去縣里的醫(yī)院看病，醫(yī)生說小虎沒有癲癇病，更談不上抽羊癲瘋，羊癲瘋只是癲癇的一種俗稱，但具體出了什么毛病，為什么一直昏迷著，他們也沒法確診。
縣里愿意派出一輛車送小虎去省醫(yī)大二院看看，說是那邊有癲癇病的專家，也有腦殼專家，他們認(rèn)為小虎一直昏迷是腦子出了問題。
車還沒上高速公路，小虎忽然醒了，說自己沒病，還喝了挺多水，家里人欣喜若狂，帶著他回到村里，還沒到家，小虎又睡過去。
至今還沒醒過來，我奶奶一聽，道：“這都三四天了，不能出啥事了吧？”
小虎他娘哭道：“那天孩子醒了，我們還以為他再睡著是因為太累了，誰知道，這么多天不醒。我今天來，是想求大哥，一會趕車?yán)覀冃』⑸弦惶丝h醫(yī)院，小虎他爹去隔壁村務(wù)工去了……”
我爹連啵都沒打，就答應(yīng)了，但我尋思，這是因為我娘沒在家，他才答應(yīng)的這么利索，要是我娘在家，估摸著得要點車費。
但小虎他娘也說了，不會虧了我爹。我爹應(yīng)著：“都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什么虧不虧了的?！?/p>
正說到這，小虎家的鄰居跌跌撞撞的沖進(jìn)我家，氣喘吁吁對小虎他娘道：“嫂子你快回去吧，孩子醒了?！?/p>
這肯定是個驚喜，我本來就擔(dān)心林小虎，不顧我奶的阻攔，隨后也去了林小虎家，我身后跟著我那瘋瘋癲癲的姑姑。
林小虎家里擠了挺多人，親戚一大群，一群人圍在炕沿上，關(guān)于祠堂里漏堂的事，連帶著林小虎莫名其妙的抽羊癲瘋，已經(jīng)很令人惶恐了，大伙湊過來，其實也是想問林小虎祠堂里的事。
就連在我們村德高望重的三爺爺，聽說林小虎醒了，也過來看看。
林小虎瘦弱的身子躺在炕中間，幾天不見，已經(jīng)瘦的眼眶塌陷。
我撥開人群走到小虎面前，他眨著眼睛，眼睛里的神采很呆滯，我想他可能是才醒來，還迷糊著呢，所以才這樣。
林小虎他娘給小虎喂了一口水，逐漸的，林小虎的眼神變得詭異起來。得知小虎醒了過來，小虎的爹也詢問地從隔壁村趕了回來。
“小虎，你哪難受？”小虎娘小聲小語的問了一句。
“林大力呢？叫他過來。”林小虎說道。
可是，這聲音，雖然是林小虎往日的聲音，卻略帶沙啞，大伙兒也沒太注意，他又說了一句：“把春紅也叫過來?！?/p>
春紅？那是我娘的名字！我娘叫劉春紅！是隔壁劉家屯的。
平時大伙喊我娘，都喊——林大力他媳婦、小七娘，沒人這么叫過我娘??！
大伙依舊沒注意，林小虎他娘笑著嗔道：“你起啥幺蛾子？咋能直呼你大娘名字？”
“小麗，給我點上煙袋?！绷中』⒌?。
這句話，終于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在場所有人面色驟變，變?yōu)榛炭帧?/p>
“小虎子？”三爺試探性喊了林小虎一句，這句話成功的把他的目光吸引而來。他看到三爺，道：“三哥也來啦？”
隨著這話音剛落，一眾人從屋子里奔逃出去。幾個婦女邊跑邊大聲尖叫:“鬼上身?。。。 ?/p>
除了林小虎他爹娘，和我姑與我以外，屋里再沒有其他人，我嚇得躲在我姑身后，怯怯的看著‘林小虎’！
林麗也就是小虎他娘，哆哆嗦嗦問道：“你是……誰？咋上身到我家小虎身上？”
林小虎他爹雙腿一軟，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顫聲道：“你是誰？，冤有頭債有主，我們家老實本分，可沒得罪過誰啊！”
林小虎說道：“你們不幫我找林大力過來，我自己去！”
說完，林小虎竟然從炕上走了下來，三步并作兩步，嗖嗖嗖的出了家門，順著泥巴路朝我家走去。
大白天的，林小虎竟然被鬼上身！并且在街上暴走。
村里人嚇得躲回了家里，大門緊鎖，我姑帶著我，在林小虎身后跟著，我嚇得手心手背里是汗，仰脖看了我姑一眼，恍惚間，似乎看到她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林小虎一腳踹開我家大門，進(jìn)到屋里去，我奶奶一時半會還沒反應(yīng)過來，林小虎就直接進(jìn)了我爹屋里。
我也跟著進(jìn)去，回頭一看，我姑優(yōu)哉游哉的在外屋喝上水了！估摸著她真神經(jīng)不好，正常女人看到這些早嚇得沒魂了。
林小虎一屁股坐到炕上，指著我爹鼻子道：“林大力，你給我跪下！”
我爹噗哧一聲，笑出聲了：“咋滴小虎？讓你大爺給你下跪？是不是和小七又玩什么了？”
“你少和我轍，那天在水庫邊上……”林小虎兩眼一橫。
“你是誰？”我爹眼神驟變，眼珠子瞪得奇大，瞳孔不停的收縮。
“我是你爹！??！”
這句話嚇得我腦中如被重物擊打，轟隆一聲。
難道上了林小虎身的鬼是我爺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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