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屠名傳作者:孤寂花鄉(xiāng)時間:2024-05-12 21:30:03
五千年前的一個黃昏,一塊隕石從天而降,砸死了一個小鎮(zhèn)上的一個惡霸;為了紀念那一塊石頭,也為了祝福美好的未來,從那一天起,那個小鎮(zhèn)就更名為隕石鎮(zhèn),并一直沿用至今。
“宋耀一八七年夏至,即鐘國一百八十七年夏至,吾宗戰(zhàn)金陽宗于隕石鎮(zhèn),傷敵靈宗兩名、斬敵靈師三十七名、靈士四百二十三名,本宗折損不及敵之一半,后因吾宗主不忍門下弟子傷亡遂應(yīng)金陽宗求和,并協(xié)定:自秋分起,與其宗共享隕石鎮(zhèn)……”
黃昏,一個稚嫩的聲音從一間舊草房的破窗口飛出來,草屋左右都是一大片枯黃的茅草,風吹來,它們搖曳著、反射著霞光,仿佛就是這聲音的翅膀。
“喂!張瘸子!為什么…咦,竟然睡著了!”
這是一個十歲左右的孩子,如果說:皮膚白滑如玉,鬼精靈的一笑如同倒映著皎月的湖面產(chǎn)生的漣漪;臉如劍削、眉如墨畫,卻不顯媚;雙唇不薄不厚似緊挨的清波,鼻挺如山,耳似玉葉......這些是衡量一個未來將成為超級美男子的標準!那么,這孩子顯然是還差上一些的。
但是,一雙無比黝黑、深邃如夜的眼睛卻讓他無限接近那個分水嶺了,因為它們太迷人了,就像一個無底洞,讓人的靈魂墜落其中。
而此刻,我們這位未來無限接近美男子的孩子,剛剛從衣袖里抽出一根狗尾草,他正弓著腰、壞笑著向一個老學究走去。
寬大、打滿補丁的灰色長衫套在他瘦小的身上雖然極不相稱,但霞光透過十幾個不規(guī)則分布的破洞射進來,使得他,就像一只花蝴蝶。
這間草屋里布置得很簡單,只有兩張竹床、一個舊箱子、兩套桌凳和一些鍋碗而已,其中一套桌凳是那個孩子的,而前方一丈處那套處,則坐著一個五十歲左右的老者。
他帶著一頂藍色學究帽,身著一身雖已洗得有些發(fā)白了卻穿得很整齊的藍色長衫,許多做工粗糙的補丁仿佛傷疤似的黏在長衫上,猶如一堆與貧窮有關(guān)的文字。
按理說,他應(yīng)該是一個兢兢業(yè)業(yè)的教書先生,可是他此刻的表情卻十分的不雅:一只手撐著半邊臉笑得很甜,在透進來的霞光里有一咧口水,珠露似的閃爍在他滿是皺紋的老臉上!
“嗯~~~阿嚏!“
這噴嚏的動靜可真不小,直把他頭上的學究帽都甩到了桌前方的地上,而那個身為罪魁禍首的孩子都被嚇一個哆嗦,直倒退了三步才穩(wěn)住。
這老頭到是個妙人,他醒來之后并沒有立刻觀察和發(fā)作,而是在第一時間,飛快的一瘸一拐繞道桌子前面小心翼翼的把帽子撿起來、彈灰、戴上!然后又一瘸一拐的繞回去、坐正;這才紅著老臉擦起口水;但當人以為這些舉動已是全部的時候,他卻又忍不住伸手撓起鼻孔...
“額...張瘸子,你怎么又睡著了?”
老頭剛剛撓完鼻孔,但還未來得及開口,就被對方一口堵死!直氣得這他瞪起黃豆大小的黑眼睛、吹胡子、渾身發(fā)抖著卻又發(fā)作不得;無奈之下他只好紅著老臉正襟危坐,然后瞇著眼睛說道:
“咳!什么叫又睡著了?!本先生剛才是在閉著眼睛默誦一篇文章!”
“嘻嘻,剛才我看見口水了!難道說你剛才夢見趙寡婦洗…額,咳!張瘸子,學生這是遇到了不解之處,所以才冒昧打擾你默誦文章的!”
見對方臉色一變這孩子倒是機靈,先是學著對方咳了一下,然后立馬委下聲來,而這迅速轉(zhuǎn)變之后,他則變得頗有些尊師重道的味道。
“說!”
張先生抖了抖剛才撓過鼻子的手,歪著頭看也不看對方,只淡淡的說了個字了事。
“是這樣的,我剛才看了青木宗的史冊,發(fā)現(xiàn)它和以前看過的金陽宗史冊都記錄了那場發(fā)生在本鎮(zhèn)的戰(zhàn)爭,可是他們都說對方死的人都遠多于己方,這是為何?!”
這個調(diào)皮的孩子指著自己桌上那卷紙書發(fā)問的時候,表情嚴肅得就像一位一絲不茍的學者。
“兩邊都不對!”
張先生卻沒有尊重這種嚴謹,他斜瞄了孩子一眼,用有些藐視的口氣作出回應(yīng)。
“咦,這又是為何?!”
不過,這小孩卻沒有表現(xiàn)出一絲惱怒,反而更嚴肅的進行追問。
張先生懶洋洋的白了他一眼,然后哼道:
“叫你往日不好好讀書,一有空閑就溜出去放野!這道理簡單得很!”
不過,說到一半他就閉口不言,直到看見小孩心急上臉了,他才接著說道:
“你首先要清楚一個問題:你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
小孩更加迷惑了,他不明白自己所問的問題與自己又何關(guān)系,兩者怎么會扯到一塊去了!
看著小孩的表情,張先生無奈的搖了搖頭,然后說道:
“你現(xiàn)在是一個小孩,若無意外,小孩都會長大,而長大之后你會自食其力養(yǎng)家糊口,那么,你將如何養(yǎng)家糊口呢?做一個農(nóng)民?做一個鐵匠?...不管你將來你以何謀生,你都需要工作,那么,你是為誰工作的呢?”
“為我自己和我的家人呀...唔,還有兩宗!”
當小孩補充‘兩宗’的時候,老者失望的臉就立即浮上一抹喜色,然后便迫不及待的說起來:
“對了!為你自己那是天經(jīng)地義,為兩宗則是各取所需,但你想過沒有,你種出來的糧食原本就該由你支配,你打造出來的農(nóng)具本該由你決定怎樣的價格賣給怎樣的人...然而,你卻不能這樣做!你得把一部分糧食上交,以剛剛能養(yǎng)活自己的價格出售給對方的零售店...而這其中還存在一個問題!”
小孩并沒有立即尋問那是一個什么問題,而是低頭把前面的話了于胸后才提問;而老者見狀則非常滿意的點了點頭說道:
“這個問題是:兩個宗派,你要為誰辦事?!”
說道這里老者并沒有停下來,他用銳利的眼睛盯著小孩沒有停頓:
“他們兩宗共治隕石鎮(zhèn),并互相約定:給鎮(zhèn)里的人的工錢待遇雙方一致,而究竟服從于誰,則由鎮(zhèn)民自己決定!于是...”
小孩聽到老者的聲音低了下去,他就很自然的接著替老者說下去:
“這些宗史原本只該給他們自己的門人,但為了俘獲人心,他們便把它發(fā)給了鎮(zhèn)上的居民!”
老者臉上的喜色到了頂點,顯然對小孩的表現(xiàn)十分滿意,他摸著下巴那幾根稀疏的山羊胡子點著頭說道:
“對!發(fā)這些史冊就好像玩蹺蹺板一樣,一頭被貶下去了,愚蠢的人就看見另外一頭高起來了,于是就對說這話的一方肅然起敬!”
“這么說,他們都是些欺世盜名之輩...了?!”
前面還好好的,但到‘了’字卻發(fā)生了劇變:老頭歡樂的嘴角在‘欺世盜名之輩’的時候忽地凍結(jié),而他的眼神也仿佛瞬間燃起了火焰,只片刻,老者就用冷冽無比的聲音說道:
“是!”
一個簡簡單單的字過后,老者已不在是一個教書先生,而是一片凄寒的冬霧!
這劇變讓小孩徹底愣住了,他不明白:一向淡定的他怎么會有這一副模樣,而且其轉(zhuǎn)變竟如此之快!
雖然,沒過多久后小孩就意識到,是自己最后那句話使他改變的,雖然他無法明白那句話為何能夠改變他。
此刻的老人,正憤怒的、一眼不眨的看著土墻,陷入了回憶,他的嘴也在這一次回憶中開始蠕動起來:
“為了這小小隕石鎮(zhèn)不惜大動干戈,他們以為自己門下弟子是石頭縫里蹦出來不成?若是不幸戰(zhàn)死,那那些弟子的一家老小怎么辦?如果說這是那些被人當槍使的傻蛋自愿怨不得人,那么那些被殃及池魚的八千無辜百姓呢?!這是兇獸都不如的行經(jīng)??!他們竟然還把自己稱作英雄豪杰,簡直是豈有此理!”
“喂!張瘸子,噓!”
聽到這里,這孩子驚恐無比的把左手食指豎在嘴前,右手則向老者不停的招著!不過這行動完全沒有起到任何效果,老者還在繼續(xù)著:
“哼!可惜我資質(zhì)不好這一生都無法修煉到靈宗,要不然,我就…”
“張瘸子!啪!”
小孩情急之下,一巴掌拍到對方頭上,這才讓對方把那些說不得的話停了下來!
老者回過神來后也是一陣后怕,因為要是剛才那些話被兩宗之人聽到的話,自己這顆還能吃能喝的腦袋就該報廢了。
“呼~~~嚇死本先生了!”
張瘸子先生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長長的呼了口氣,不過沒一會兒,他就立刻轉(zhuǎn)過頭看著小孩厲聲說道:
“你想拍死老夫嗎?拍就是了!干嘛拍得那么用力?!一點都不尊師重道!誒,真是世風日下、人心不…咦?。?!快!再拍老夫一巴掌!”
這老頭突然跳了起來,指著小孩大叫,小孩雖然絲毫沒有表現(xiàn)出被嚇到的樣子,不過卻是愣住了,畢竟正常人可不會提出這種要求?。?/p>
“快!還愣著干嘛!再拍老夫一巴掌!”
看見小孩還是磨磨蹭蹭的,這老頭可急壞了,他連忙解釋說自己沒病,然后就直接把腦袋低下去。
“啪!”
雖不明所以,但小孩這下可不再猶豫了,他立即使出十分力,照著那個戴著學究帽的腦袋就是一巴掌,而那頂帽子也被他一巴掌拍飛!
“哈哈哈?。?!絕對是凝丹一境?。?!哈哈哈!想不到才區(qū)區(qū)一個月就步入凝丹一境!天才!絕對是天才!”
老頭就像吃了十斤蜂蜜和八斤酒似的又笑又跳、滑稽可笑,不過那孩子卻奇跡般沒有嘲諷對方,因為他剛愣完就被疑惑住了!
直到半響后他才回過神來,然后疑惑的嘲諷道:
“我說張瘸子?。∧銊e跳大神呀,若是不小心閃到了腰,以后就只能爬著教書了喲!”
不知是累了還是真管用,反正這段嘲諷過后,老者就停了下來;令人驚奇的是,他非但沒生氣,反而還面若桃花似的、笑瞇瞇的向?qū)Ψ秸f道:
“嘿嘿,你知道什么是凝丹一境嗎?不知道吧?呵,不過這也怪不得你,因為只有凝丹大圓滿之時你才會感覺到何為丹田,而在此之前你僅僅能夠感覺自己的精力旺盛、力氣大增而已?!?/p>
小孩子歪著頭想了半天后終于想出這么一句話:
“可以用小孩子能夠理解的語言來講嗎?小爺可沒功夫去想,等會還要去掏鳥窩呢!”
咳!這老頭差點沒被嗆死!一下子跌坐到地上,拍著胸,直到回過氣來之后才爬起來做到舊椅子上,并接著說:
“咳!這個凝丹一境啊就像是接生婆說生的是男孩,別笑!…聽本先生把話說完!額,當孩子生出來以后,門外面的人根據(jù)接生婆說的話就能知曉生的是男是女,在這個混亂的世界誰不希望有個兒子等自己老了以后來持家?!嘿嘿,對我們修煉者來說能夠凝丹就意味著一個人能夠修煉,這不就像是生的是男孩么?!”
說道這里,張瘸子先生就頓住不說了,直到看見那個孩子點了點頭這才非常滿意的說道:
“在沒有靈丹妙藥的情況下,一個月能夠達到凝丹一境的人可是萬中無一吶!哈哈,小娃兒你給本先生長臉了,說不定以后還能邁入靈宗境界成為一派宗師呢!”
“我給你長臉?我給你長什么臉?我可沒有修煉…嗯?難道說,一個月前你教我我每天都做的那些奇怪的姿勢和默誦那篇怪里怪氣的文章就是修煉?!”
“哈哈,不錯!不錯!不愧是天才!這么快就想到了!嘿嘿,那些奇怪的姿勢其實就是吐納之術(shù),而那篇怪里怪氣的文章就是凝丹訣了!”
聽到這話,已有些眉目的小孩卻一時不知道該開口說些什么了,因為這一切對于他而言,簡直就像做夢!
而就他思緒凌亂的時候,屋外則傳來了另一個孩子的聲音:
“喂,張瘸子!我爹讓我來叫你去開工了,剛才百味樓的小二說要開剝一頭青毛虎,今晚許二麻要招待馬臉公子!對了,黃昏!你在屋里嗎?”
……
黃昏稀里糊涂的走出了那間矗立在黃昏里的簡陋小屋,而當他埋著頭走到伙伴跟前并轉(zhuǎn)身回望的時候,他看見:
老學究已換了一套陳舊破爛的麻衣,但是,卻有一種以前從未出現(xiàn)過的巨大歡樂,顯露在他蒼老的臉上;他笑著看著遠處的孩子、抖了抖掛在腰上的一把菜刀,他什么都沒說;隨后就一腳踏出門檻,一瘸一拐的把身子邁入最后的霞光‘;轉(zhuǎn)身,并最終消失在那金色的霞光里。
“喂,黃昏!你在看什么呀?竟呆了半天!”
“額...沒什么!走吧,我們掏鳥窩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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