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靠著一顆老槐樹低著頭叼著一根野草,并把雙手交叉抱在胸前,最后的霞光照在他身上使得他就像一尊仿佛可以永恒的雕像。
任誰都會對這一幕充滿驚訝和疑惑,因為這種沉思的模樣本不該出現(xiàn)在一個十歲左右的孩子身上,然而他們不知道的是,這個孩子必須去思考,因為剛才所發(fā)生的一切可不單是一個巨大的轉(zhuǎn)變:
“張瘸子在我離開之前再三叮囑過,叫我不要把凝丹這件事情泄漏分毫,就連小胖都不能告訴,因為萬一被兩宗之人知道不但會性命難保,而且還可能會連累到小胖他們!誒,這個世界真有這么險惡嗎?我只不過是一個小孩??!”
“兩宗發(fā)宗史給這鎮(zhèn)上的每一個人,不就是為了讓大家通過宗史了解和崇拜他們?nèi)缓鬄樗麄兊淖陂T辦事嗎?怎么會敵視一個得力助手…噢,我明白了,那一次戰(zhàn)爭讓鎮(zhèn)上死了那么多人,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殺了他們,喝血、吃肉!換做我我也肯定不會允許一個將來有可能威脅到自己的人存在,呵,要不早就人手一本凝丹訣了,我不信整個小鎮(zhèn)的人都不能修煉;嗯...至于讓能夠修煉的人拜入他們宗門那就更不可能了,畢竟養(yǎng)虎為患啊”
“可是,以后我該怎么辦呢?誒…“
“喂,黃昏,接著!“
就在黃昏唉聲嘆氣的時候,他頭上的老槐樹密集的枝葉間伸出一只肥嘟嘟的手來,黃昏甩了甩頭不再多想,踮起腳尖伸手從那只肥手里接過三個鳥蛋。
嘩!一個小胖子拽著一根樹枝蕩了下來,他拍了拍手笑瞇瞇的看著黃昏說道:
“你剛才在干什么呢,喊了半天都沒反應(yīng),感覺你今天有些怪怪的!嘻嘻,看你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莫非是思春了不成?!”
“哈哈,這都被你猜到了!不過,一整個白天不見你,莫非你不但也思春了,而且已經(jīng)去埋伏人家小姑娘了吧?!哈哈哈!”
這小胖子居然因為這玩笑驚慌失措的跳了起來,連忙解釋。
不過,黃昏可沒理他,一步當(dāng)先踩著雜草和一大片屋子的廢墟向不遠處的建筑群走去,小胖子無奈的嘆了口氣也飛快的追了過去,顯然現(xiàn)在才想明白對方是瞎貓碰著死老鼠撞上了,而自己是不打自招。
他們方才所在的地方正是當(dāng)年兩宗的交戰(zhàn)處,同時也是黃昏曾經(jīng)的家,他想念這個家所以經(jīng)常來此處,于是就發(fā)現(xiàn)這一窩鳥蛋。
直至最后一抹霞光消失,這雜草叢生的廢墟也失去了他們的蹤影,沒入了它本該呆在的黑夜。
……
這是一個不眠夜,狹小的屋子里塞了無數(shù)的問號卻依然沒有灑滿,地板上也斑駁著許許多多從破舊的門上溜進來的光點,直至半夜張瘸子才攜帶著答案珊珊來遲。
他輕手輕腳如貓一般小心翼翼,深怕自己會像一根針扎醒了里面孩子的睡夢,當(dāng)然,這并不是只有今天會這么做,這種行為于他而言已是一種習(xí)慣——自從三年前他為了報答救命之恩,決定代替那對可憐的夫婦履行撫育的職責(zé)。
破爛的門吱呀打開,月光終于在屋子里織成了一塊銀色地毯,地毯上有一個歡樂的老人,雖然他的臉上多了道於痕笑得很丑。
“張瘸子,你怎么了?誰打你了?“
張瘸子仿佛早知對方?jīng)]睡,他并沒有表現(xiàn)出絲毫驚訝,不過他卻笑得更深了,因為他首先聽到的不是另外一些問題;
他坐到孩子的床邊只輕描淡寫的說是如何不小心跌了一跤就說道:
“這么晚還沒睡是因為有許多疑問吧?快問吧!本先生有些困了“
“嗯...我也不知道怎么問,你就從修煉開始隨便說說吧!”
張瘸子埋頭沉思了一會,等理清了思路才開始說道:
“額,人為什么能夠修煉而阿貓阿狗為什么不能修煉、人類又何時開始有修煉這種行為…這類的問題我就不知道了,只知道就像人分男女所以也分能或不能修煉;能修煉的人通過修煉可以得到高的戰(zhàn)斗力和壽命,據(jù)說人是可以修神的,但誰也不知道究竟是真是假。”
但他并急著夸夸其談,而是等沉思的小孩終于點了點頭,才接著講:
“嗯,關(guān)于修煉者,簡單的說,一個靈士可以獨自面對數(shù)百普通人而不敗,并且可以活一百五十歲以上,而且修為越高活的越長,比如我們鐘國的宋王一百八十七年前就統(tǒng)治這片土地至今,他應(yīng)該有幾百歲了吧!嘿嘿,你看我看起來是不是五十多歲?實話告訴你吧,其實我已經(jīng)八十三歲了!原因很簡單,因為我也是一個修煉者,修為是二級靈士,屬性為劣土?!?/p>
“什么!二級靈士?!這豈不是可以加入金陽宗做一個弟子了嗎?你怎么從來都沒有提過?”
黃昏吃了一驚,沒想到和自己一起生活了三年的一個老頭居然是一個修煉者,更讓他想不通的是對方居然沒進什么宗派享福而是來這里干屠夫的勾當(dāng)。
“哼!金陽宗算什么!我以前的宗門可是有半步靈王坐鎮(zhèn)的,只不過…”
說到這老人的聲音停了下來,轉(zhuǎn)頭看著月光陷入了回憶!直到許久之后才嘆了口氣低沉的說道:
“只不過,那已經(jīng)成為了過去,我的宗門因為宗主沖擊靈王境而被宋王也就是我們鐘國的靈王毀滅了,令人更加心冷的是,為了給宗主拖延時間長老們竟然讓我們這些普通弟子去當(dāng)炮灰,要不是我夠機靈現(xiàn)在也早已成為一抔黃土!哈哈,報應(yīng)??!宗主沖擊靈王失敗,最后和所有人一起被殺了!”
他把頭轉(zhuǎn)回來對著黃昏又接著說道:
“你肯定疑惑宋王為什么要屠宗吧?其實原因很簡單,因為一山不容二虎,臥榻之側(cè),豈容酣睡?!可笑的是,我們宗主竟然自以為是,以為自己天賦過人,定能迅速突破!所以連窩也不挪,不但搭上了上千條性命,結(jié)果連自己也被別人干掉了!”
說道這里,張瘸子先生很惆悵的嘆了口氣:
“也罷,既然都說了我索性把我的過去也跟你說說算了,嗯,宗門被毀那一年我已經(jīng)七十七歲,但因為是一脈單傳,所以早已沒有了親人,而我又不想再進什么宗派,畢竟我這個修為也就是個打雜的,所以當(dāng)時有些迷惘不知該何去何從!在想了一段時間過后,我最終決定離開鐘國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因為我兒時就一直有這個夢想,只不過加入宗門之后因為享受和職責(zé)的約束就漸漸的不再去想了?!?/p>
說道這里,張瘸子先生抬起了頭看著黃昏:
“可沒想到的是,在路過隕石鎮(zhèn)外邊的時候,我不幸卷入了青木、金陽兩宗的戰(zhàn)斗,并且被青木宗的一位執(zhí)事誤以為是金陽宗的人給一掌打下山崖,他不但打折了一條腿,而且還振斷了我的經(jīng)脈讓我無法繼續(xù)修煉,要不是第二天有一個姓黃的屠夫經(jīng)過,我肯定沒命!”
張老頭頓了頓,表情則變得嚴(yán)肅起來:
“而那個黃姓的屠夫就是你爹!“
說到這里張瘸子盯住孩子的眼睛,然后用苦澀的語氣沒給黃昏插嘴的機會:
“誒,或許我是個不祥的人吧?在我被你爹救了之后沒多久,兩宗的廝殺越演越劇烈,竟直接殺入了鎮(zhèn)里!你父親把我和熟睡的你抱進地窖后就出去接你母親,結(jié)果這一去就是無回!誒!如果當(dāng)初他不顧我,或許應(yīng)該能夠活下來的吧!”
張瘸子悲傷的嘆了嘆氣,把頭轉(zhuǎn)向門外的明月悠悠的說道:
“小娃子,對不起!其實也算是我把你害得家破人亡的!誒,其實這些事情我原本不打算早告訴你的,但是現(xiàn)在你已經(jīng)不再是普通人而是一個修煉者,你有權(quán)利知道這件事,因為修煉之人所走的是非常之路,劈荊斬棘、逆水行舟,我要告訴你你的仇人是誰,因為我想讓這份仇恨成為你的動力!”
說著說著,張老先生也陷入了回憶:
“想當(dāng)初,老夫就是因為沉溺于靈士身份所帶來的享受,以及與別人相比之后產(chǎn)生的自卑感,才止步不前;而宗門被毀之后短短三年、我雖然數(shù)次身犯險境,但我也對生命多了許多感悟,于是能夠突破了一級!要不是后面因為經(jīng)脈被振斷,說不定現(xiàn)在已是三級甚至四級靈士了。誒,不過即便現(xiàn)在是四階靈士,我也無法讓我的恩人活過來!黃小子…你,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很討厭我吧?”
不過,他卻是自問自答:
“你應(yīng)該討厭的!”
說完這句話,張瘸子又轉(zhuǎn)回頭一眼不眨的看著黃昏,等待著對方責(zé)怪甚至是怨恨的眼神。
不過,他沒有等到他所以為的,他等到的是一個笑容,一個沒有一絲怨恨的笑容!
“哈哈,張瘸子,在我爹娘死后沒幾天我就知道他們是因為兩宗之戰(zhàn)而死的,因為那太好猜了,用屁股想都能想到,因為除了那個原因其他根本解釋不通!為了打發(fā)無聊我才一直問你他們?nèi)ツ睦?,然后憋住不笑聽你各種各樣的回答;“
黃昏伸出小指頭邊掏著耳朵偏著頭說:
“至于怨恨你么,我承認一開始的幾天是有些怨恨的,不過沒幾天就想通了,我的仇人是兩宗,更何況看見你又教書又洗衣端飯對待祖宗似的的悉心照顧我,我那點兒怨氣早沒了!哈哈,怎么樣,沒想到小爺這么聰明這么大肚吧!”
這突然間嚴(yán)肅起來的張瘸子張大著嘴巴聽完后直接跳了起來指著對方叫道:
“什…什么!這怎么可能?!那時你才七歲多吧!絕對不可能!”
“哼!怎么不可能了?你不是說小爺是萬中無一的天才么?!”
這是黃昏嘴上懶洋洋說出來的,而他的心里卻這么說:
“我要報仇!我要殺光他們!!……“
“張瘸子啊張瘸子,再聰明的孩子也不會認為消失的父母已經(jīng)死了,因為他畢竟還是一個孩子!”
張瘸子畢竟是一個老油條了,他怎會看不出他所說非真?!他也看得出那孩子雖然年少搗蛋但也是個明事理的理智的人,他確實沒有怨恨自己。
可是,讓沒經(jīng)歷痛苦童年的他不解的是:他瞳孔的顏色為何如此高貴而又可怕!
那一雙眼睛就像無邊無底的大海,而張瘸子就是一條失去舵手的老船飄搖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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