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夜武戰(zhàn)韜作者:淘氣的七喜時間:2020-12-17 18:14:21
楚小月坐在寒楓古院修身閣的屋頂上,無聊的晃蕩著小腿,原本在修身閣讀書的云瑾深也被楚小月直接拉到了屋頂上,兩人一起手掌撐著下巴望著遠處群山的山影發(fā)呆。
“好無聊——”楚小月打著哈欠,伸腳踢了踢旁邊的云瑾深,“快想點樂子。”
“??!”云瑾深身在曹營心在漢,還在尋思著晚上如何應付沈寒衣對今天功課的問答,直到被楚小月用力敲了一下腦袋,他才恍然回過神來。
“要不我們?nèi)ザ汉笊降暮镒樱俊痹畦铍S口說道,生怕回答的慢了又要受一頓皮肉之苦。
“我還沒踏入后山,猴子們都跑沒了!”楚小月盯著云瑾深,嘟著嘴,顯然對這個回答不滿意。
自從楚小月來到了寒山之后,寒山上下都讓楚小月折騰了一遍。首先遭殃的當然是云瑾深、沈寒衣和孫祿福,云瑾深成了楚小月惡作劇的對象,沈寒衣有事沒事被扭著去陪她逛學院,孫祿福則不時成為楚小月打架的對象;然后是整個寒山古院,能拆的基本上都被楚小月拆了個遍,幸好沈寒是一名能工巧匠,才免于讓古院直接被拆毀的悲?。蛔詈筮B寒山上的畜生們也沒能幸免于難,山貓被強行摁在水里學潛水,野豬被五花大綁倒吊在樹上,猴子被提著尾巴當球扔,現(xiàn)在寒山的畜生們看到楚小月的身影一出現(xiàn),都立即跑得沒影沒蹤,都像躲瘟神一樣躲著楚小月。當然,還是有兩個人楚小月沒去招惹,一個是從早到晚在寒山別院曬太陽的蘇燼翼,另一個則是在墨樓里讀書的年輕人。
“要不,我們?nèi)ツ珮抢锿??”云瑾深見楚小月盯著學院中央的墨樓,試探道。
“沒意思,我們只能在一樓,上不了二樓和三樓?!背≡乱琅f不開心。
“啊,為什么上不了?墨樓三樓的年輕人怎么上去的?”云瑾深親眼見識過楚小月拆房的本事,不知道還有什么能夠攔住她。
“哪來那么多為什么,你個笨蛋,不會自己思考嗎?!背≡聦W著蘇燼翼的口氣教訓到。
楚小月知曉墨樓的每層樓都設有道法結(jié)界,但卻不知道如何去破解。也曾去問過蘇燼翼,但被蘇燼翼無情嘲笑,連手無縛雞之力的謝安都能上三樓而她卻上不到二樓,只能是因為她的智商太低的緣故。
見楚小月不說話,云瑾深也只好沉默著,陪她繼續(xù)發(fā)呆。
“他這個混蛋怎么會來這里!”發(fā)呆的楚小月突然如受驚的小貓般警惕的站起身,目光死死盯著學院大門口,銀球不知何時已經(jīng)夾在右手食指與中指之間。
云瑾深順著楚小月的目光望去,看到學院大門口出現(xiàn)一個身材高挑的錦衣青年,手中拿著一根細細的竹條,正一下下敲打著肩膀。
“待著別動!”
楚小月一把將正要起身的云瑾深按下去,從屋頂一躍而下,隨后一閃身,楚小月人已經(jīng)到了錦衣年輕人面前。
云瑾深被楚小月突然變化搞得心底有些擔心和緊張,不知是因為那個年輕人的到來還是因為楚小月語氣中所透露出的不安。云瑾深知曉他無法幫上忙,目光不由自主的望向寒山別院的方向,當看到那個一貫懶散的人影出現(xiàn)在視野中時,云瑾深內(nèi)心的憂慮隨著他的出現(xiàn)而消散。
“戰(zhàn)場上,兵對兵,將對將,貴為天衍閣門主那個老王八蛋嫡傳弟子的你,當然得由同樣作為夜武門主那個老混蛋的弟子親自來迎接,方才不會失了禮數(shù)?!痹趲兹涨耙娏遂輫实墼气Q雷后,蘇燼翼終于第二次走出了寒山別院。蘇燼翼一邊說著一邊不徐不疾的來到錦衣青年的面前,拍了拍有些蠢蠢欲動的楚小月的肩膀,示意她稍安勿躁。
“老早想找你敘敘舊,卻無奈一直找不到你們的蹤跡,我待在云陽城里的這些時日幾番思索,猜想你們可能會在寒楓古院,于是便來碰碰運氣,沒想到真讓我給猜中了?!卞\衣青年說話同時沖著楚小月眨了眨眼睛。
“昨夜我夜觀天象,發(fā)現(xiàn)今日有一個賤人來訪,我就在猜想會不會是你,沒想到真讓我也給猜中了?!碧K燼翼說話時也沖著錦衣青年眨了眨眼睛。
“哈,難得我們竟有如此默契。”錦衣青年輕笑一聲,環(huán)顧四周,“夜武在驚蟄之變后已經(jīng)到了無人可用的地步了,竟然只有楚小月一個人在你身邊,不怕被端了老窩?”
“可惜我也正等人來端我老窩,只是都過了這么長時間也只等到你一個人來,實在無聊,要不你試一試能不能端掉我的老窩?”
錦衣公子聽完蘇燼翼的話,嘴角一翹,手中的竹條突然指著蘇燼翼的眉心,殺意瞬間咆哮而出。
蘇燼翼立在漫天殺意中紋絲不動,神色如常。
“原來還留有這一手,難怪你能如此有恃無恐?!卞\衣公子看見蘇燼翼身后出現(xiàn)的沈寒衣,咧嘴一笑,露出鄙視的神情,然后收回頂著蘇燼翼眉心的竹條,同時殺意消散,“寒楓古院果然藏有千軍萬馬?!?
“能得歐陽沐如此夸贊,讓沈某人有些汗顏?!鄙蚝乱琅f是笑意如春風般和煦。
“小月能當千軍,你就算了,頂天只能算是萬馬。”歐陽沐毫不客氣的頂了沈寒衣一句。
“哼,當真是人不要臉天下無敵,我還是第一次見有人自夸能比千軍萬馬,你應該跑去和我那個不要臉的老師比一比看誰的臉皮厚,我押你能勝出半籌?!碧K燼翼反駁,嘴上絕不吃虧。
“哈哈,彼此彼此。來者是客,你不也厚著臉皮讓我在大門口站這么久,這可不是待客之道?!狈凑樒ず瘢瑲W陽沐也沒有絲毫的不好意思。
“沒請你吃閉門羹就不錯了,還想喝茶不成?!碧K燼翼沖著他翻了一個白眼。
“正有此意?!睔W陽沐順梯子上架。
“那不如去別院小坐,沈某人去取寒山翠尖請歐陽公子品嘗一下?!?
“老頭子,你這胳膊肘往外拐的,我來了這么久,也沒見你舍得拿出來招待一下我?!?
“你飲茶嗎?”沈寒衣走在前方引領(lǐng)兩人。
“我沒說我要喝茶不代表我不喝茶,即便我不喝茶也不能成為你不招待我的借口?!?
“說不定是因為我比你英俊的緣故?!睔W陽沐插了一句,在即將走出學院時,回頭往坐在房頂上的云瑾深的方向看了一眼,沖著他揮了揮手,算作是見面相識,然后才快速跨了兩步跟上還在斗嘴的蘇燼翼與沈寒衣。
三人來到寒山別院,沈寒衣在院中擺上一副桌椅,然后又提出火爐生火,放上水壺。沈寒衣悠哉哉的去拿來珍藏的寒山翠尖,等取茶葉回來后,水壺的水也差不多煮沸。沈寒衣端坐在矮桌前,左手輕輕從茶罐中抓出一下撮茶葉放入一只白玉雕花杯中,右手高高地提起火爐上的瓷壺將水緩緩倒入,白色的水線在空中劃出一條亮麗的弧線悉數(shù)流入杯中,等水快漫過茶葉后,手輕輕往上一提,止住流水,水剛好滿上白玉杯子,滴水未灑。
沈寒衣左手拿起桌上的一支紅木小鑷子夾住白玉杯旁邊的小茶杯,右手拿起杯蓋在白玉杯子邊上滑了一個圈,然后將杯中的水倒在旁邊的小茶杯里,鑷子夾住它們用茶水洗了一遍,方才再一次從瓷壺中倒水入白玉杯子中,等過了片刻,才將茶水倒入那小茶杯中。
“請?!鄙蚝聦⑿〔璞p輕推到歐陽沐面前,然后看到蘇燼翼敲了敲面前的桌子,沈寒衣只得也為他倒了一杯,推到他面前。
歐陽沐端起茶杯嗅了嗅,然后淺淺抿了一口,舌尖一股清香纏繞,香氣隨著水流進入腹中,然后在腹中回旋一圈,又回到嘴里將嘴中那絲苦澀壓下。
“香氣馥郁,味道醇甜,濃而不烈,回甘綿長?!睔W陽沐放下茶杯,由衷稱贊。
蘇燼翼端起茶杯,一飲而盡,放下茶杯時眼中透露出對茶杯太小的嫌棄,還小聲嘀咕一句喝著不爽。沈寒衣默默地將歐陽沐面前的白玉杯子中剩余的茶水倒入另外一只尖嘴茶壺中,然后重新倒入茶水。
“江湖水沸,廟堂茶熱,如此牛飲,如何品得出味道?!睔W陽沐看著蘇燼翼飲茶的樣子,開口說道。
“江湖沸騰,廟堂炙熱,若想品茶,還需三思。”蘇燼翼淡淡的回了一句。
“無故沸騰,無端炙熱,源頭何在?”歐陽沐笑問。
“源頭,正在這江湖廟堂之中?!碧K燼翼答。
“即在江湖廟堂,雖是沸騰炙熱,我也只得一品江湖?!睔W陽沐道。
“茶熱燙口,茶冷失味,該如何一品?”蘇燼翼笑問。
“茶熱散盡,即可一品。”歐陽沐答。
“那就唯有等待,等到茶溫之際,屆時再與你共品江湖?!碧K燼翼說罷,兩人互望一眼,同時低頭沉默不語。
“茶已溫,二位請?!鄙蚝乱妰扇顺聊肷?,將再次倒?jié)M的茶杯分別推入兩人面前。
兩人各自執(zhí)杯,淺飲三口。
“茶已品完,我還有一事相問?!睔W陽沐放下茶杯,繼續(xù)開口詢問。
“哦,能讓你放下姿態(tài)來問我,這事我倒是挺感興趣。”
“這世間,真的有六道?”
此言一出,蘇燼翼神色無恙,但卻一言不發(fā),歐陽沐見狀繼續(xù)道,“來到云陽之前,我曾讀過一本沒有署名作者描寫神怪的書,書名《圣魔論戰(zhàn)》,不知你是否讀過?”
“難不成你還想來與我討論一本神怪志異的小說?”蘇燼翼抿嘴一笑,“有所耳聞,也曾翻閱。不過該書所述內(nèi)容光怪陸離,情節(jié)離奇詭異,所記所載超乎想象,我只當作神怪小說草草閱覽,未曾深入細讀?!?
“雖然該書的內(nèi)容與情節(jié)著實讓人匪夷所思,但是書中所述的機智謀略與布局設計,著實讓人驚嘆不已,看似天馬行空難以揣測,實則在反復推敲之后,又會發(fā)現(xiàn)書中那些機智謀略與布局設計合情合理。我把書中所述內(nèi)容在腦中推演,在我面對書中所述困境之時,所思所想竟與主人翁所用智謀算計不謀而合。但該書在描繪到最后面對絕境的最終一戰(zhàn)時,卻戛然而止,就此結(jié)尾。如此留白,讓人回味,尤其是主人翁將如何力挽狂瀾反敗為勝,更是引人遐想。我這幾日就在思考,若是我面對那般絕境,又會如何應對,思來想去,那種狀況下唯有一個辦法可扭轉(zhuǎn)局勢?!?
“讀一本神怪小說,也能讓你如此浮想聯(lián)翩,你很有去寫書的潛質(zhì)?!碧K燼翼閉目思索片刻,似乎在回憶什么,然后睜開眼繼續(xù)說,“若面對的絕境與書中所述一致,我能想到的只有一個反敗為勝的辦法。”
“不知道你我的方法是否相同?”
“那又有什么意義,這些終究也不過是你我的空想?!?
“空想?”歐陽沐露出意味深長的表情反問一句,“我在讀過該書后,通過書中透露的點滴線索,找到故事可能發(fā)生的地點,并且親自去那些地點勘查,同時翻閱縣志與深藏著的不為人知的線索。我發(fā)現(xiàn)那些地方與書中的描述極為相近,這難道是巧合?讓我不禁懷疑千年前是否真的有一場圣魔論戰(zhàn),若沒有那一場千年之戰(zhàn),能寫出書中謀略布局的作者,只怕也是一名智冠群雄的無雙智者,不知我此生能否與他一會?!?
“哈,你太看得起那本書的作者了。”蘇燼翼不以為然的輕笑道,“神怪小說終究只是神怪小說,書中所述謀略布局,縱使看上去如何布局縝密,如何謀略深遠,不過是作者設置的死局。棋局對弈,最重要的是讓棋局活起來,局勢的千變?nèi)f化才真正讓弈者心動。落子生根,棋子活了,棋局才有生氣,生氣之中的機巧變化才讓棋局變得趣味。”
“要讓棋局變得趣味容易,要享受這種趣味可不簡單,就如同制造混亂容易,掌控混亂困難,趣味雖然盎然,也易引火燒身。”
“引火燒身?只有這樣刺激的對局,才能讓人徹底的愉悅?!?
“如果我和你對局,不知能否讓你感到刺激與愉悅。”
“我們兩人要成局……”蘇燼翼聽聞,立即露出興奮的笑容,一副躍躍欲試的神情,“那真是興奮得讓人難以自持?!?
“只怕會是一個不死不休同歸于盡的結(jié)局?!?
“這樣的愉悅真讓我無比期待!”蘇燼翼眼中閃著某種難以言語的炙熱。
“我的老師評價你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你的老師也曾說你瘋起來是一個不要命的賭徒。初次見你,我一直認為他們只是在開玩笑,此次再會,我深以為然?!?
歐陽沐說罷,端起面前沈寒衣推過來的第三杯茶,湊到嘴邊后又放下,然后拍了拍衣袂站起身,“這第三泡茶,留著下次你我相會,若我們還能像現(xiàn)在這樣坐下來聊天,再喝不遲。真希望我們?nèi)羰浅删?,只論勝敗,不分生死??上В惆盐覀儍扇说木直瞥闪瞬凰啦恍莸慕┚?!?
蘇燼翼端坐在原地沒有動,也沒有起身相送,目光依舊盯著歐陽沐空空的位置,許久之后,端起面前的茶杯,然后嘆了口氣,隨手倒掉已經(jīng)冷掉的茶水,“只論勝敗,不分生死,索然無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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